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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看見

程笳不以為然地嘻嘻直笑,攜了她的手道:「好妹妹,你別生氣了。你要我怎麼補償你都行!」

周少瑾沒好氣地道:「那把你的丫鬟翠環送給我?」

「那可不行!」程笳一點也不生氣,依舊笑嘻嘻地道,「要不我把我那張『秋桐』送給你。」

秋桐是程笳最喜歡的一張琴。

她竟然要把這張琴送給自己!

周少瑾非常的驚訝,這才拿了正眼去看程笳。

程笳的笑容漸斂,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任由周少瑾直直地盯著自己的眼睛,坦誠地道:「少瑾,我知道是我不對,你要我怎麼補償你都行!」

她說的那麼認真,讓周少瑾非常的驚訝。

一時間兩人對峙而立,氣氛緊張。

朱朱忙走了過來,一邊攬了周少瑾的肩膀,一邊攬了程笳的肩膀,笑道:「喂!聽說你們府裡的荷花都開了,我正在家裡愁著沒事幹。要不你們誰下個帖子請我們賞花吧?在座的人聽者有份,怎麼樣?」

周少瑾很是羞愧。

她今天是半個主人,不招待朋友,卻在這裡和程笳吵架,算是怎麼一回事啊?

還好有朱朱和顧十七姑,她們都是真正的朋友,見她遇到為難的事都來幫她!

她感激地瞥了朱朱一眼,笑道:「那就罰笳表妹請客好了!她那裡多的是美酒佳餚,我們怎麼也要去蹭她一頓才甘心。」

朱朱和顧十七姑等人都哈哈地笑。

程笳拍胸:「沒問題,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回去就給諸位下帖子。」

「那我們就等著了!」顧十七姑湊著趣,一副歡喜的模樣兒。

郭家兩位小姐則抿了嘴笑,顯然對能夠出門做客還是很感興趣的。

周少瑾看著直歎氣。

郭家的小姐也太拘謹了。

池舅舅要是娶了郭家的姑娘,兩個沉默寡言的人對在一起,那日子過得多悶啊!

龍舟賽最後是申家奪了魁。

申青雲高興的不得了,說要請所有的人喝酒。

這所有的人是指在輕煙樓擁有雅間的人。

眾人紛紛向他道賀。

朱鵬舉要拉了程池去喝酒。

程池婉言拒絕。

朱鵬舉不依,知道郭老夫人就在隔壁的雅間,仗著兩家是通家之好,嬉皮笑臉跑過來給郭老夫人問安,要郭老夫人同意程池和他一起出去喝酒:「子川定是惦記著您,我讓我們府裡的長史親自送您回去,子川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郭老夫人呵呵地笑,喊了程池進來,道:「四郎,你就和他們出去玩吧?有二丫頭陪著我呢!」

當著外面的人,郭老夫人通常都稱周少瑾為二丫頭。

程池想了想笑道:「我倒不是不想陪著鵬舉喝酒,我這邊還有點事。等我忙完了,再去找你也不遲。」最後一句話卻是對朱鵬舉說的。

朱鵬舉眼底閃過一絲異色,笑道:「你是不是有客人啊?要不請了你的客人和我們一起熱鬧熱鬧就是了!青雲難道還捨不得這點酒不成?」

「那倒不是。」程池笑道,「我們有生意談,正在要緊的時候,你就別給我搗亂了。等我送走了客人再說。」

朱鵬舉不好再說什麼,反覆叮囑了程池好幾句「你一定要來」的話,這才離開。

郭老夫人沒有想到程池有客人,頗有愧色地道:「那你去忙你的吧!我有少瑾陪著就行了。」

程池朝著周少瑾笑了笑,道了聲「你好好照顧母親」,就起身去了隔壁的雅間。

周少瑾想到剛才她去找程池時,程池關門的舉動,好奇極了。

走的時候忍不住朝著程池的雅間看了一眼。

雅間依舊房門緊閉,朗月守在門口聽差。

看見周少瑾和郭老夫人走了過來,他忙恭身行禮並悄聲地和周少瑾耳語:「四老爺去送客去了,很快就回來!」

周少瑾心頭一震。

是什麼客人要讓池舅舅做出一副他還在雅間待客的模樣?

既然這人這麼重要,池舅舅為何又把人帶到輕煙樓來?

周少瑾百思不得其解,從輕煙樓側門出去的時候不免就有些東張西望的。

突然,她睜大了眼睛,伸長了脖子往巷子外面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望去,好像看到了什麼稀奇的人或事,引得郭老夫人也朝她這邊望過來,道:「少瑾,出了什麼事嗎?」

周少瑾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心中的震盪,道:「我好像看到了個熟人了。您等我一會,我去瞧瞧!」

說著,也顧不上郭老夫人會怎樣看她了,她拔腿就跑到了巷子口。

外面人潮洶湧。

周少瑾找了半天,才在一家賣香燭的攤子前面看見了那個穿著青色直裰的熟悉面孔。

真的是他!

四皇子登基之後的司禮監秉筆大太監石寬。

周少瑾能記住他,不僅因為他之後是皇上最信任的人,而且他一點也不像個太監。

石寬不僅相貌儒,談吐有物而且風度翩然,氣質絕佳,不知道的人見到他都以為他是個飽讀詩書的士子。

這也是石寬被內閣詬語而被皇上喜歡的原因。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以後將是個能影響皇上決定的人!

周少瑾急急喊著春晚,道:「你快去找池舅舅!快點!」

春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驚惶失措地應「是」,飛快地跑進了輕煙樓。

郭老夫人看著面色凝重地皺起了眉頭,但卻什麼也沒有問,而是遣了身邊服侍的人回輕煙樓裡等著,只留下了呂嬤嬤在身邊服侍。

不一會,春晚跑了過來,道:「二表小姐,沒看見四老爺!」

石寬也離開了香燭攤子漸行漸遠。

周少瑾的肩膀都耷拉下來。

石寬是四皇子潛邸的人,前世她聽人說,那個時候很多人見四皇子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又是個老實木訥之人,都想著辦法去了其他皇子府。只有石寬留下來了。

他不僅留了下來,還接手了長史的事,幫著四皇子打點府內府外的大小事務,儼然是四皇子的大總管。

如果這個時候池舅舅能和石寬結交,那該多好啊!

她無精打采地垂下了頭,失望地道:「那我們回去吧!」

春晚點頭,上前扶了她。

郭老夫人輕聲道:「出了什麼事?」

周少瑾從來不敢在郭老夫人面前說謊,但這件事她實在是沒辦法解釋,只好撿了一部分道:「我看見了一個人,好像是父親說的朝中的一位重臣,所以想讓池舅舅見一見,看是不是真是那人。如果是的,池舅舅也可以做個東道主。」

一個家族要興旺,人脈很重要。

郭老夫人還是有點奇怪,道:「你怎麼認出來的?」

周少瑾只好道:「之前父親回來的時候見過。」

郭老夫人若有所思地點頭。

周鎮能走到今天,並不全靠程家的路子,他應該還結交了其他的人。

也許周少瑾所說的這個人,就是周鎮背後幫襯他的人。

想到程池留周少瑾的原因,郭老夫人接受了周少瑾的說詞。

她不再問,笑著和周少瑾回了九如巷。

周少瑾服侍郭老夫人歇下後,回浮翠閣梳洗了一番,就一直等著聽鸝館那邊的消息。

直到打了三更敲,春晚才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道:「二小姐,二小姐,四老爺回來了!」

周少瑾匆匆穿了件比甲就去了聽鸝館。

那邊燈火如星,懷山扶著微醺的程池走了過來。

看見周少瑾站在門口,大家俱是一愣。

程池更是輕笑起來。

笑聲極為愉悅,道:「這麼晚了,你跑過來做什麼?程笳的事我已經和李敬談過了……他沒有想到程笳會去找他,只是和程笳說了幾句話……」

她又不是為這個找他!

他既然接了手,自然會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周少瑾在心裡嘀咕著,見他走路的腳步有點發虛,不知道在外面喝了多少酒,不禁有點心痛,略一思忖,還是上前扶了程池的另一邊胳膊,道:「池舅舅,您今天怎麼喝了這麼多的酒?有什麼事我們還是明天再說吧!您快回屋喝碗醒酒湯,睡上一覺!」

程池在周少瑾的手搭上來的時候身子有點僵,但很快他就放鬆下來,任由周少瑾扶了他,他把重心放在了懷山那邊,道:「沒事!我今天心情很好,所以多喝了幾杯,這點酒醉不了我。」

姐夫廖紹堂就是這樣。

平時不喝酒,若是喝多就會說這點酒醉不了他。

周少瑾眉眼彎彎地笑著,扶程池進了屋。

再往前,就是程池的內室。

周少瑾猶豫了片刻。

誰知道程池卻對懷山道:「你就把我放在羅漢床上好了。廳堂的空氣好一點。」

懷山睃了周少瑾一眼,恭敬地應「是」,喊了人進來服侍。

不一會,薰蚊子的艾草香爐點好了,涼席鋪好了,洗臉的水打來了,醒酒湯端了上來。

周少瑾也幫不上忙,就坐在那看著清風服侍著程池喝醒酒湯,服侍著他到內室洗了臉換了件衣裳出來躺在了鋪了涼席的羅漢床上,指了指羅漢床前的繡墩,道:「過來坐!」

或許是燈光太亮了,他一條胳膊擱在額頭上,閉著眼睛。

周少瑾道:「要不要幫你把燈吹了?」

他低低地「嗯」了一聲。

周少瑾就只留了牆角的那盞落地燈。

程池卻嘟呶著「太熱了」,翻了個身。

周少瑾向懷山要了把扇子,就坐在繡墩上幫他打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