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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突如

春天,正是吃鮮菜的季節。

王晞和常珂在家裡包薺菜餃子。

溫征去了長公府拜壽。

因為常珂的緣故,陳珞把溫征安排在緊臨主桌的次桌坐,同桌的不是陳珞原來龍驤衛的同僚就是金吾四衛的指揮使、同知、僉事們。主桌則坐著大皇子、二皇子、七皇子、臨安大長公主的兩個兒子和王晨等人。

大家說說笑笑的,想打趣陳珞急不急著成親,見王晨在桌上,又不好說這話,擠眉弄眼的,倒也頗為熱鬧。

後面陪長公主的是臨安大長公主和江川伯太夫人、金氏等人。

臨安大長公主望著長公主歎道:「轉眼間寶慶也要做婆婆了。」又問金氏,「你們的婚期可選了日子?我覺得秋天正好,不冷不熱的,多擺幾天酒,我們都熱鬧熱鬧。」

長公主給王家面子,笑道:「這可由不得我,得問王大奶奶。」

金氏笑道:「我也不是能做主的人啊!我們家老安人和太太正往京城趕呢!」

臨安大長公主聞言道:「兩位怎麼沒有和你一塊兒進京?」

聽說王家很看重這個孫女,按理應該來送嫁才是。

金氏笑道:「這不沒想到我們家小姑子會嫁到京城來嗎?從前準備的陪嫁都在蜀中,東西挺多的,我又來得匆忙,一時清點不完,我婆婆和祖母會隨著陪嫁一起過來,再花些功夫整理嫁妝。」

在座的女眷們不由交換了一個眼神。

看來傳言是真的了,這王家非常的富貴。

倒是臨安大長公主沒覺得有什麼。

和皇家結親,誰家會不覺得榮耀,有很多都會拿出大半的家財給姑娘家做陪嫁,怕被人怠慢了,王家有這樣的心思也無可厚非。

只有襄陽侯太夫人,自慶雲伯開始和皇上鬥法開始,當年讓她津津樂道的長孫女婚事就變成她的一塊心病。

要是二皇子最後沒能登上帝位,他們家會不會被慶雲伯府牽連?

要是他們家被牽連了,能不能想辦法再結一門親事,能讓他們家立於不敗之地。

大皇子那邊是不能了。

別說他們家的姑娘不可能去做皇子良娣,就是大皇子妃娘家那邊,也原是個破落戶,家裡一個兄弟無賴得很,沾上了就不太好脫身。再就是七皇子,他年紀太輕,做儲君的可能性不大。若是嫁個孫女過去做了皇子妃,關係就走得太近了些,不是件好事。最好是能和七皇子妃做姻親。可現在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想法,會給七皇子訂誰家的姑娘。

真是傷腦筋啊!

襄陽侯太夫人坐在那裡,就有些心不在焉。

忽然聽見有人「太夫人」、「太夫人」的喊她。

她回過神來,忙打起精神來笑盈盈地望著喊她的人。

是鎮國公府旁支的一位當家主母,家中排行第三,夫婿叫陳楊,大家都稱她一聲「楊三太太」,為人八面玲瓏的,鎮國公和長公主關係這樣的緊張,她還能左右逢源地兩邊都走動。

她悄聲地問襄陽侯太夫人:「你們家五小姐的婚事可定了?」

襄陽侯太夫人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陳楊通過鎮國公在金吾衛謀了個總旗的差事,為人頗為圓滑,可就是喜歡喝酒,喝了酒就沒有個成算,因而在總旗的位置上坐了十幾年都沒有挪地方,交往的也都是些身份地位差不多的人。

楊三太太做媒,能做個什麼樣的好媒?

但她也犯不著得罪這樣的人,笑道:「親事倒還沒有定下來,可來說親的人還不少。我還在幫她相看。你也知道,這女孩子嫁人,就像第二次投胎,可不能馬虎。」

言下之意,一般人家是不會嫁的。

那楊三太太不知道是早打了襄陽侯府五小姐的主意,還是真心覺得自己做的這媒是個好媒,聽了連連點頭,笑道:「正是這個理!所以我想給你們府上的五小姐做個媒。」

襄陽侯府太夫人並不想聽。

可那楊三太太卻上趕子道:「是金吾衛的一位總旗,是蔭恩入的職,家裡我就不說了,只一條。他的姑母是宮裡的寧嬪,您就說好不好吧?」

宮裡的貴人肯定不能說不好。

可這姑母也分好多種。有的根本不想搭理你,有的恨不得把娘家侄兒當心肝,還有的只是同了個姓。

但襄陽侯太夫人這不正在想著要不要和七皇子結親嗎?

她心裡一轉,身子骨也朝著楊三太太坐的位置傾了傾,道:「你仔細給我說說他們家是個什麼樣的光景?」

這就是感興趣的意思了。

楊三太太頓感興奮,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在座的還有不少人。

沒等楊三太太的話說完,消息就飛快地傳到瞭解五小姐的耳朵裡。

有人和她開著玩笑:「是寧嬪的親侄兒,從前拘在家裡讀書,如今到了年紀,要奔個前程,才送到京城來的。是寧嬪求了皇上,馬三親自安排在金吾衛的,前程遠大。還真可以考慮考慮。」

解五小姐頓時背上冷汗涔涔。

誰不知道皇上正和慶雲伯在爭高下。可越是這個時候,冷門的收穫越大。

若是別的女子,為著子女計,肯定是能躲多遠躲多遠。但她祖母不是別的女子。

她是最喜歡投冷門的。

常說的話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她不會真的同意這門親事吧?

解五小姐有些坐不住了,她喊了管事的嬤嬤,道:「怎麼沒看見王小姐?就是永城侯府王家表小姐。」

那嬤嬤輕聲掩了嘴笑,在她耳邊低語:「王小姐去年還來了的,今年沒有來。」

解五小姐不由挑了挑眉,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長公主府從下到上都這樣的縱容王晞,可她呢……

她心裡瞬間如火燒,再也坐不住了,悄悄起身,去了鹿鳴軒。

*

六條胡同那邊,陳珞讓人送了一桶鰣魚,一把篙菜,並幾樣野菜過來,說是給王晞加菜。

常珂笑彎了腰,指了那桶鰣魚道:「又是薅長公主府的羊毛吧?」

這個時候京城的鰣魚還沒有上市,若是有,那定是江南送過來的。

王晞落落大方,沒有半點不好意思,道:「你只說你吃還是不吃吧?」

「吃!」常珂叉了腰道,「不吃白不吃,能佔便宜就占。」

王晞哈哈大笑。

來送魚的是陳珞的一個貼身小廝,叫六福,他道:「二公子還讓小的跟您說,讓您這兩三天都別出門,長公主府那邊出了點事。」

王晞心裡一跳。

去年鬧出了金松青的事,今年……

她忙道:「出了什麼事?」

六福摸著腦袋,道:「是襄陽侯府的五小姐,不知怎麼走到外院,撞了金吾衛一個小旗,長公主和襄陽侯府太夫人正商量著這件事怎麼辦呢?」

如果只是撞見了外男,大家不做聲就是了。不會勞動到讓長公主出面,還要和襄陽侯府的太夫人商量。

恐怕這撞見不是普通的字面上的撞見。

王晞和常珂面面相覷。

「我知道了。」王晞沉默了片刻,對六福道,「你去跟二公子回一聲。」

六福欣然退下。

常珂卻又急起來:「應該留了六福問清楚的。」

解五小姐雖說和她沒有什麼交情,但年紀相當,出門應酬的時候也不時遇到,能說上兩句話,印象也好,出了這樣的事,同為女子,她怎麼能不抓耳搔腮的,有幾分擔心。

王晞卻是更信任陳珞,道:「他既然讓我們迴避,肯定有我們不方便的地方,我們就暫且先迴避就是了。最終怎樣,總會有個結果的。」

她們只需要知道結果就行了。

晚上兩人雖煮了鰣魚篙菜湯,到底喝得不爽快,溫征來接的時候,常珂沒有多留。

王晞索性道:「我這邊要是有什麼消息就告訴你,你要是聽到什麼消息,也來告訴我一聲。」

常珂點頭,和溫征回了溫家,心裡再怎麼著急,也聽了陳珞告誡,沒有出門,直到傳來了襄陽侯府五小姐和金吾衛一個姓宋的小旗訂親的消息,她這才坐不住了,趕來見王晞。

王晞正和個婆子在說話,見她到了也沒有避讓,指了身邊的繡墩道:「你也坐下來聽一聽。」

常珂這才發現那婆子正說著解五小姐的婚事。

「是京郊人。家裡祖父母都在堂,父輩兄弟四人,這一輩兄弟十二人,人丁興旺……他父親排行第二……是走了他四叔的路子進的金吾衛……他四叔妻族和魏國公府有舊,和嫁到譚家的大姑奶奶關係很好……家資很是普通,長相也平常,好在是人精明能幹,在金吾衛六、七年了,靠著自己本事升的小旗。」

金吾衛是什麼地方?國公府、侯爺出身的不在少數,官宦世家的多如牛毛,就是陳瓔這樣出身的,剛去也只能從小旗做起。

靠自己的本事做到小旗,遠不止精明能幹了。

常珂和王晞交換了一個眼神,催那婆子:「那怎麼就衝撞了呢?」

那婆子面露尷尬,低聲道:「說是解五小姐的金釵落了,找了個地方更衣,結果那宋大人闖了進去。」

那就更不合理了。

解五小姐是什麼樣人家出身,什麼地方能更衣,什麼地方不能停留,那是半點也不會錯的。

常珂還想問下去,王晞朝著她做了個制止的手勢,笑盈盈地讓白果拿了個封紅給那婆子,道:「多謝您了。我這心裡沒譜,只好找了您來問。如今知道和長公主府沒有關係,我這心裡也就落了定。」

那婆子連連擺手稱「不敢」,推脫了半晌,這才收了封紅,曲膝行禮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