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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看清

不過是柿子撿軟的捏。

王晞撇了撇嘴,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問阿南:「今天吃什麼?」

阿南還真不知道,求助般的朝白朮望去。

白朮抿了嘴笑,當沒看見,低著頭,繼續抄佛經。

青綢撩簾而入,解了阿南的圍,道:「大掌櫃派人送了幾隻海蟹過來,廚娘問您喝不喝海鮮粥?」

海蟹不容易養,王晞喜歡吃新鮮的海鮮。

「那今天的晚膳就喝粥!」她興致、勃、勃地道,「把我們從蜀中帶來的搾菜拿一塊出來,細細地切成丁,和海蟹一起煮了。」說著,她想到了海鮮粥的鮮美和搾菜的脆爽,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青綢微愕,道:「您今天不去太夫人那裡用晚膳了嗎?」

剛來侯府的時候,王晞倒是天天盼著和太夫人一起用膳,可幾頓晚膳下來,發現太夫人的菜譜也就那樣,有時候還會整桌子沒有幾個她喜歡吃的菜,她就開始偶爾在去太夫人那裡晚膳之前加個茶點。

之前她還以為王晞是想提前墊一墊。

王晞就指了指杏園的方向,道:「那邊不是鬧起來了嗎?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太夫人肯定都沒空搭理我們。」隨後她兩眼灼灼,興奮地道,「明天早上不用去給太夫人問安,那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去暖閣看看隔壁的人舞劍了?這也挺好的。」

她讓阿南去喊紅綢,說要和紅綢商量明天早上怎麼辦。

青綢有些拿不準王晞的推測是否準確,白朮就笑著對她說:「你聽大小姐的準沒錯。大小姐在這種事上是不會出錯的。」

王晞心情很好,也有心指點青綢幾句,道:「杏園那邊的事可不僅僅是擴建個院子這麼簡單的,太夫人肯定很頭痛,今天晚上要和人商量怎麼辦,明天早上要把這件事平息下來,我說太夫人那邊今晚和明早沒空,那還得太夫人有我祖母那樣的決斷力,要是弱一點,還一時半會都處理不好。別說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了,這兩、三天我們都有空。」

這件事還真的被王晞給說中了。

傍晚時分,太夫人那邊來人說太夫人有些不舒服,讓王晞晚上在自己院子裡用膳,還免了她明早的問安。

王晞自然表示驚訝了一番,讓白果帶了兩支二十年的山參跟著那丫鬟去問候太夫人,她則和紅綢坐在正院的葡萄架下說那隔壁舞劍的人。

「巳初時有兩個青衣小廝來掃院子。」紅綢道,「之後就再沒看見人影。」

王晞沉吟:「他難道並不住在那裡?只是看著那裡僻靜,所以每天早上去那裡練劍?」

她和紅綢在書房裡翻看長公主府的圖樣,指了其中大片的綠色對紅綢道:「你看,這是個五進的院子,每個院子中間都種著大片的綠植,還引了北海的水在旁邊建了條溪,面積很大,比長公主正院的花木還多。不過,它應該在長公主府西路吧?紫氣東來,東邊為尊,長公主府的東路反而院子都不大,最多也就三進,難道長公主和鎮國公的關係很一般?」

王晞摸著下巴。

想當年,她娘生了她二哥之後,大家嘴上都說他大哥肯定是家主的繼承人,可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慫恿著她娘和她爹鬧,想從中得利。

只是她四姑母的吃相有點難看,連她都看出來了而已。

何況像長公主和鎮國公這樣的人家,兩人都是再婚,你的兒子,我的兒子,誰知道長公主心裡是怎麼想的,鎮國公心裡又是怎麼想的。

她丟下手中的圖樣,長長地歎了口氣。

紅綢弱弱地道:「要不,我們明天去柳蔭園看看?」

去柳蔭園?豈不是毫不掩飾行蹤了?

不過也不是不可以。

杏園的事要是明天還弄不清楚,恐怕再有四、五天都弄不清楚了,侯府的人肯定沒空理會她,她正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做自己的事。

「那就這麼辦。」王晞決定了。

第二天早上不用白果死拉硬拽就起了床,還催著白果:「早膳好了沒有,我們早去早回。」

白果哭笑不得,私下和王嬤嬤道:「也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因為今天有事要做。」

王嬤嬤笑道:「你忘了以前大小姐每次陪老安人去廟裡的時候?」

不管颳風下雨,都不用人叫就能起來。

兩人相視而笑。

王嬤嬤道:「大小姐這些日子被拘得狠了,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我們睜隻眼閉只眼好了。」

白果笑盈盈地點頭。

待王晞用過早膳,白果幾個陪她去了柳蔭園。

柳蔭園因種了很多金邊垂柳而得名,園中沒有什麼太好的景致,只在東北角有個涼亭。

青綢不知道從哪裡找了兩個長梯架在了花牆上,還和王晞耳語:「您看,正在那兩株大柳樹下面,站在梯子上,有樹冠檔著,外面的人肯定看不到牆上還有兩個人。」

就是地面上的雜草多了些,到了夏季,蚊蟲肯定也很多。

王晞對這兒的環境不是很滿意。

她由青綢扶著一面爬著梯子,一面對青綢道:「如果是槐樹就好,柳樹的樹枝容易斷。」

離晴雪園也有點遠。

王晞趴在牆頭,舉起了千里鏡。

啊!

她居然一下子就看清楚了那人的臉。

劍眉高鼻,鳳目薄唇。

美男子最基本的相貌。

偏偏放在這個人的臉上卻是十分驚艷。

眉弓的線條好像比別人更顯銳利,高高的鼻樑又挺又直,鳳目的線條迤邐昳麗,薄情的唇角都只是讓他多了幾分矜持而非刻薄。

而且他還有種英姿颯爽的氣質。

俊美逼人。

王晞已經不想看他舞劍了。

她手中的千里鏡隨著他的騰躍盤旋不停移動。

怎麼會有男子長成這個樣子。

不管怎麼看都這麼英俊!

每一次他轉過臉來,都彷彿一把重錘一下子錘在她的胸口上,讓她半晌都透不過氣來。等她透過氣來之後,又怦怦地亂跳,她按都按不住。

王晞上半身忍不住探出牆去。

陪著她爬上牆頭的紅綢嚇了一大跳。

永城侯府和長公主府牆挨著牆,連個過道都沒。這要是掉下去,就落到了別人的府第。

要是被人發現了,可不得了!

她忙輕喊了聲「大小姐」,攬住了王晞的腰。

千里鏡圓圓的鏡面中,舞劍的人彷彿聽到了什麼似的,突然回過頭來,犀利的目光如劍矢般射向了看他的人。

王晞駭然,不由自主地朝後仰,卻忘了自己正站在梯子上,人從半空中落了下去。

白果等人驚呼。

青綢已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王晞。

紅綢更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倒掛在柳樹上,雙手緊緊地抓住了王晞的胳膊。

「阿彌陀佛!」白果拍著胸,覺得腿都是軟的。

只有王晞,毫不懼怕地嘻嘻笑道:「沒事,沒事,有紅綢和青綢在我身邊呢!」

王家是西南最大的茶商和鹽商,馬幫要做茶業生意和鹽生意,就要和王家打交道。

早年間,雲貴的一些土司還曾因此和王家聯姻。直到王晞的曾祖父做了家主,王家開始和西南各大豪門巨賈聯姻,並且拘束族中男子,非四十無子不可納妾,雲貴的土司和王家的聯姻才漸漸少了起來,改送些身手很好的女子到王家的內宅做護衛。

紅綢和青綢兩姐妹就是水西土司送到王家的家奴。

被王晞的祖母選中來服侍她的。

這也是王家沒有派更多的護衛隨她進京的緣故。

儘管如此,白果幾個還是被嚇得不輕。

王晞為了安慰她們,在原地跳了幾下,伸展著手臂任由她們打量:「我沒事,你們要是不相信,等會讓王嬤嬤給我瞧瞧好了。」

王嬤嬤會些簡單的藥理。

「還是得請個大夫看看。」白果捏著王晞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問她,「真的不疼嗎?」

「真不疼!」王晞捲起了衣袖,道,「不信你們看!」

白皙如雪的手臂上,有道鮮紅的印記。

眾人一陣沉默。

王晞尷尬地道:「應該是剛才一不小心弄的。」

這會兒白果再不由著她胡鬧了,溫柔又不失堅決地對王晞道:「我們還是先回屋吧!舞劍的人一時半會又不會跑了。萬一真的不見了,我去跟大老爺說,給您找個比隔壁的劍舞得更好的來。」

可舞劍的人能比隔壁的更英俊嗎?

王晞望著因為自責而兩眼淚汪汪的紅綢,嚇得臉色發白,連話都說不出來的青綢,她沒好意思問,戀戀不捨地望了隔壁一眼,怏怏地由白果幾個簇擁著回了晴雪園。

王嬤嬤聞言差點昏過去,先叫人去請了大夫才開始查看王晞的傷口。

王晞心不在焉。

也不知道等會兒王嬤嬤給她檢查完了,她還能不能再繼續去看那個人舞劍?

可等大夫過來,怕早已過了辰時了。

她不應該一時心軟,跟著白果她們回來的,她完全可以在那邊的涼亭裡等著,在大夫來之前繼續觀看那人舞劍的。

還有柳蔭園,那邊亂糟糟的,不是久呆之地,要想繼續看那個人舞劍,還得把那涼亭也修一修才好。

最好像晴雪園似的,在那院裡做個假山,蓋個暖閣,再引個活水建個小溪,再建個小橋什麼的。

但最要緊的,還是要弄清楚那人明天還會不會繼續在那裡舞劍?到底什麼時候去?什麼時候走?是長公主府的什麼人?有沒有可能把人給翹到她家來……

王晞想著,發現自己對隔壁那個舞劍的人一點也不瞭解,她竟然一直只關注著侯府裡的那些破事。

這根本是本末倒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