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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 瑣碎(中)

送走了六姨娘,十一娘呆呆出了會神。

有時候,看六姨娘她就會想到五姨娘,雖然方式不同,性情各異,可希望女兒能過上好日子的心願卻是一樣的。

羅振興拿了五千兩銀子出來,又把人送到了燕京,羅四奶奶再能幹,沒有人脈也不成。有些事,只怕還得她出面幫著周旋。

十一娘想著今天羅四奶奶去拜訪五娘和十娘了,讓琥珀派個婆子到弓弦胡同留話,請羅四奶奶第二天來一趟。中午午覺起來,讓人搬了炕桌過來,伏案寫了兩封信。一封給七娘,請朱安平幫著在山東買地,一封給四娘,請余怡清幫著打聽房子的事。

擱了筆,竟然眼睛有些花。

自從生了孩子,身體好像一下子變得差了很多。

十一娘想了想,讓人拿了鏡子過來。

素白的臉,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尖的,嘴唇的顏色淡淡仿若梨花,只有一雙彎彎的秀眉依舊如往昔般烏黑柔順,顯得特別醒目。

她輕輕地把靶鏡反手覆在了錦被上,映入眼簾的是只蒼白的手,靜靜地落在大紅的錦被上,握著把古銅色的靶鏡,青色筋脈微微凸起,有一種靜謐的脆弱。

十一娘沉默半晌,讓小丫鬟叫了萬媽媽進來。

她低聲把自己這些日子的身體情況告訴了萬媽媽:「……你說,這種情況正常嗎?」

已經有七、八天了,惡血卻越來越多。

十一娘身體很虛,有些事又說得含含糊糊,她們還以為是生產受了折騰,只在飲食上精心調理。卻不曾想……萬媽媽臉色微變,立刻道:「我看,還是請劉醫正來診診脈吧!」

也就是說,不太正常了。

十一娘讓芳溪拿了對牌:「去請劉醫正來。」

芳溪應聲而去,簾子一撩,卻和徐令宜碰了個正著。

看見芳溪手上的對牌,他隨意笑道:「這是怎麼了?」

「有些不舒服,讓芳溪去請劉醫正來看看。」十一娘一副不願意多談的樣子,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然後笑著問他,「侯爺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可有什麼收穫?」

徐令宜這幾天心情極好,連著幾天帶了小廝去逛東大街旁專賣古玩字畫的潘樓巷胡同,每到酉時才回。今天比往常早一些。

「沒有。」徐令宜笑著坐在了床邊,「不過是些西貝貨罷了。」見謹哥兒在十一娘被子裡睡得熟,笑道:「這小子,一天十二個時辰,他到有十一個時辰在睡。」語氣裡隱隱帶著些許的憐愛。

「小孩子,都是這樣的。」

兩人正說著話,有小丫鬟進來:「侯爺,夫人,落葉山那邊的文竹過來。說奉了二少爺之命,給六少爺送東西。」

徐嗣諭因在落葉山守孝,沒有回府看謹哥兒。

十一娘想到貞姐兒代徐嗣諭送的東西,不由笑起來,吩咐小丫鬟:「讓文竹進來!」心時想著,也不知道徐嗣諭是否知曉……要是也送了金手鐲來……側了頭對徐令宜道:「也不知道送的是些什麼?」

眸子一閃一閃的,好像非常感興趣的樣子。

徐令宜眼底就有溫和的笑意。

生產的時候一波三折,雖然最後母子平安,可十一娘好像傷了元氣似的,人蒼白羸弱不說,精神也很差,常常說著話眉宇間就露出倦意來。難得她有這樣的好心情。他柔聲道:「你想要什麼?」

「什麼?」十一娘一時沒有會意過來。

徐令宜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笑著低聲又問了一遍:「你喜歡什麼?」

是要送她東西嗎?

十一娘很是意外,愣愣地望著徐令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徐令宜就攜了她的手。

十一娘的手纖細柔軟,從前是很溫暖的,現在指尖卻有些冷。他握了手,她的手被攥在了他的掌心。

「我在潘樓巷看到不少好玩的東西。」他輕聲道,「有樺木雕的木魚,用絡子穿著,掛在床邊做飾物;有用琉璃燒的膽瓶,輕輕吹氣進去,就發出『嗚嗚』的聲音;有用瓷做的小雞啄米,小雞啄下米,就咯咯地叫;還看見一個燒玻璃的胭脂盒,當成琺琅來賣。不過,還是挺漂亮的……」

十一娘漸漸緩過來:「那,侯爺覺得什麼東西有趣,就帶一個回來吧!」

難得他一片好意。

徐令宜頜首,文竹進來。

「夫人,侯爺。」她曲膝行了禮,將徐嗣諭送的東西奉上,「二少爺親手雕的一尊羅漢。說是祝六少爺笑口常開。」

用竹子雕的一尊袒胸露腹的羅漢。刀法粗獷,羅漢眉宇間流露出來的樂觀開朗卻躍然而出。看得出來,徐嗣諭在雕刻方面很有些造詣。

「雕得可真好!」十一娘讚揚了一句,笑著收下羅漢,把它擺在了床頭,問起徐嗣諭來:「……如今入了冬,那邊的銀霜炭可夠燒?二少爺的暖耳、皮襖可都帶了過去?落葉山偏僻,我讓人每隔三天就送些新鮮的水菜過去的,管事們做事可盡心?」

「回夫人的話,」文竹畢恭畢敬地道,「九月初的時候針線上就將二少爺的冬衣都準備齊全了。入了冬,曹管事更是每隔三日過去一次,水菜、禽蛋都很新鮮。每次去,都要到柴房看看燒火牆的炭夠不夠用。少爺又說『天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除了暖硯爐,並不常用銀霜炭。不僅夠用,而且有多的。」說話清晰有條理。

徐令宜多看了她兩眼。

等文竹退下,問十一娘:「這小丫鬟叫什麼名字?」

「叫文竹。」十一娘笑道,「是太夫人親自挑的,在諭哥兒身邊服侍也有三、四年了。如今拿二等丫鬟的月例。」

少爺、小姐身邊最高級別也就是拿二等月例的丫鬟了。

徐令宜道:「我瞧著這丫鬟舉止倒挺大方。」

十一娘笑道:「跟著諭哥去過樂安,見過了世面,自然不是一般的丫鬟可比。」

「難怪還知道《孟子》。」

兩人這邊議著文竹,出了十一娘院子的文竹轉身去了貞姐兒。

「二少爺說了,讓我進府一定要代他給大小姐道聲謝。奴婢也不知道該怎樣道謝才不失禮數。」說著,跪在了地上,「只有給大小姐磕個頭了。」

她跪下去的時候,小鸝已上前去攙了她。

「你這是做什麼?」貞姐兒嗔道,「倒像我是個斤斤計較,心胸狹窄之人似的。」

文竹忙道:「大小姐千萬別誤會二少爺。這全是奴婢的主意。」說著,眼角微濕,「患難見真情。除了大小姐,又有誰記得我們二少爺的難處,想著幫二少爺送份賀禮給六少爺。」

「既然領了我的情,多的話就不要說了。」貞姐兒頗有些唏噓,「二哥在落葉山可還好?」

「挺好的!」文竹噙淚笑道,「每天早起早睡,讀書寫字,初一、十五、逢七的時候到田莊後頭秦姨娘的墳前上炷香。」

秦姨娘死後,並沒有埋在徐家的祖墳裡,而是在落葉山田莊附近找了塊地做了墳塋。

貞姐兒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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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劉醫正趕了過來。

把了脈,看了看十一娘正在吃的藥,沉吟道:「夫人這是脾虛下陷,我給夫人開些補氣升陽的藥,先吃幾副看看。」

先吃幾副看看,也就是沒什麼把握了!

十一娘不動聲色,道:「那我這是什麼病呢?」

「產後體虛。」劉醫正道,「固本益氣就行了!」然後刷刷地開了方子,起身告辭。

十一娘只好低聲吩咐琥珀:「你等會去外院,讓抓藥的小廝問清楚了,劉醫正開的是副什麼藥!」

琥珀跟了十一娘五、六年,又一直貼身服侍,對十一娘很瞭解。十一娘越是這樣冷靜淡定,情況就越糟糕。她心裡「咯登」一下,臉色微變,匆匆應「是」,去了外院。

比琥珀早一步出垂花門的劉醫正則被臨波請到了外院書房。

「夫人是什麼病?」

劉醫正見徐令宜神色間透著幾份焦急,暗暗歎了口氣,低聲道:「多半是血崩!」

徐令宜神色大變,「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怎麼會是血崩?血崩不是分娩後才得的嗎?她如今已經七、八天了!」

劉醫正猶豫道:「男女有別,有些症狀,我也不好多問……看脈像,倒是很像。」

徐令宜愣在那裡,表情有些變幻莫測。

好半天才輕聲:「要是真是血崩……你有幾成把握!」

誰敢給這種承諾!

劉醫正委婉道:「先吃幾副藥,然後再慢慢的調養,有了三、五年,夫人漸漸恢復了元氣就好了。」

徐令宜垂眼瞼。

劉醫正輕輕地搖了搖頭,作揖告辭:「侯爺要是沒有其他的事,下官就先告辭了。明天再過來給夫人複診。」

徐令宜卻猛地抬了頭,神色冷峻:「你跟我來!」說著,昂首出了門。

劉醫正不知其意,急步趕了上去。

出了小書房,徐令宜上了東邊的抄手遊廊,過了一道夾巷,就看見了正屋的黑漆如意門。

劉醫正愕然。

徐令宜淡淡地道:「等會你有什麼話要問,直管告訴我,我來問夫人!」說著,他聲音漸漸嚴厲起來,「把這病給弄清楚了。別總是好像、大概的!」

女兒的考試成績出來了,讀哪個學校,成了我們家裡人頭痛的問題。家庭會議已經連續開了兩天,所以更新有點晚,加更只好凌晨爬起來寫……本來想一口氣把欠的兩章都補齊的,等會去拜訪老師,今天只能一更了。

唉!真是焦頭爛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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