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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無妄(下)

「門鎖了!」秦姨娘吃驚地望著翠兒,「誰鎖的?為什麼要鎖?」

「是侯爺身邊的臨波帶人鎖的。」翠兒的表情有些驚恐,「說是四少爺被人驚嚇,有人看見嚇四少爺的人跑進了正屋,要一間一間的搜人。」

「阿彌陀佛!」秦姨娘聽著雙手合十,「這是誰作的孽!四少爺從小就體弱多病的,哪裡經得起這樣的事!」然後吩咐翠兒,「我要去給菩薩敬炷香,讓菩薩保佑四少爺快點好起來才是!」

翠兒心有餘悸地應了一聲「是」,點了盞瓜型宮燈移到了暖閣。

秦姨娘恭恭敬敬地跪在觀世音菩薩面前磕了三個頭,上了三炷香,起身由翠兒扶著進了內室。

「說了什麼時候搜到我們院嗎?」

「沒有!」翠兒低聲道,「只說讓我們呆在院子裡哪裡也別去,到時候自然有人會來叩門。」

秦姨娘點頭,打了個哈欠上了床:「那我們先歇了吧!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翠兒見秦姨娘不以為意,漸漸鎮定下來。雖然應喏著服侍秦姨娘歇了,但到底是個年輕的小姑娘,好奇心重,哪裡睡得著,支了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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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櫞也支了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姨娘,人走遠了!」半晌,她回屋稟了喬蓮房。

喬蓮房披衣坐在床上,聞言眉頭微蹙:「你幫我穿衣吧?」

繡櫞微怔。

「既然是要搜,少不得要進內室。」喬蓮房道,「與其到時候慌慌張張地讓人看笑話,不如梳妝好了等她們來。」

繡櫞聽著有道理,喊了珠蕊進來,幫喬蓮房梳頭、更衣。

喬蓮房坐在鏡台前,表情有些茫然。

「姨娘,您在想什麼呢?」

自從那天喬太太來,喬蓮房請喬太太幫繡櫞找門好親事後,繡櫞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人也開朗了不少。

「我在想,」喬蓮房沉吟道,「長春道長的話還真的靈驗了。」

聽喬蓮房提起長春道長,繡櫞就想到喬蓮房沒了的那個孩子,眼神不由一沉。

「說起來,這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喬蓮房表情有些恍然,「像四少爺,還沒有出生就被人期盼著,誰知道出了生,卻是個體弱多病的。偏偏侯爺只有這一個嫡子,誰見了不恭恭敬敬的。可好景不長,生母去世了,姨母做了繼母。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卻又無端端地被人驚嚇……可見這人生在世上,就是受苦的。」語氣很平淡,說出來的話卻頗為消沉。

「姨娘說的也不全對。」繡櫞只好笑道,「這世事的間,本來就是福禍相依。要不然,怎麼有塞翁失馬之說呢!不是有句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看四少爺過了這個關口,以後就是康莊大道了……」

喬蓮房沒有做聲,望著鏡子裡侃侃而談的繡櫞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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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放下手中的繡花針,沉吟道:「這法子雖然粗淺,卻很有效果。」她眼底閃過一絲欣賞,「想那四少爺從小就身體虛弱,多走幾步路都氣喘吁吁,哪裡受得住這樣的驚嚇!我看,縱然能保住性命,只怕精神也會有些不濟。到時候,只要再疏於管教鬧出些什麼事來,這世子之位恐怕也就坐不住了。」

「照這樣說來,四少爺就是得救了,人也廢了?」楊媽媽有些目瞪口呆,「這是誰做的這缺德事,把個好生生的孩子給整沒了。」

楊氏哂然一笑:「不把他整沒了,別人的孩子又怎麼有機會出頭呢?」

楊媽媽心裡到底有些過不去,小聲嘀咕道:「那,那也不能這樣啊……」

楊氏掩了嘴笑。

「別說這些了!」她吩咐楊媽媽,「你鋪床吧!我繡完這幾針也要睡了。」

「這樣行嗎?」楊媽媽猶豫道,「要是等會搜屋子裡的人來了,我們還躺在床上……」

「沒事!」楊氏低下頭,接著剛才沒有繡完的花萼繼續走針,「搜完了正屋,才輪到文姨娘,然後是秦姨娘、喬姨娘……到我們的時候,只怕已經是半夜了。」

楊媽媽想了想,應聲去了。

楊氏卻停了手裡的針線,吶吶地道:「除了夫人,還有誰能把諄哥的行蹤摸得這樣透?還有誰能讓那些丫鬟、婆子都為她所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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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細想過了,」十一娘支肘托腮,露出戴著枚碧汪汪翡翠手鐲的手腕,「這件事決不可能是早有預謀的。太夫人的後門離大姐故居的前門不過十來丈的距離,平日裡都有丫鬟、婆子走動,那人不可能整日拿著那麼扎眼的面具在那裡等著。更何況聽茶香的說法,諄哥此舉不過是臨時起意,想瞞著大人,所以才會走了平時不走的後門。退一步說,如果那個還有同謀,看到諄哥,再去報信,時間上是絕對不夠的。」

琥珀聽著眼睛一亮:「這麼說,夫人知道是誰了!」

「我怎麼知道!」十一娘笑道,「我只是按常理推論罷了。」

琥珀的表情又暗了下去。

十一娘也陷入了沉思。

站在門外的小丫鬟就小心翼翼地道:「夫人,大夫來了。」

「哦!」十一娘想到自己曾對徐令宜說過讓大夫順便給自己把把脈的事,示意琥珀放了落地罩旁的帷帳,隔著診了脈。

「夫人脈象有力,估計沒什麼大礙。」

十一娘一聽就知道是劉醫正。她忙低聲道:「世子爺的病情怎樣了?」

「夫人不用擔心,只是驚嚇過度。點了安眠香,吃幾劑安神的藥,再慢慢養些時候就好了!」

十一娘鬆一口氣,送走劉醫正就躺下了:「侯爺回來你再喊我吧!我現在睡一覺。熬了夜,又該吐了。」

琥珀應喏,把燈芯擰小,坐在十一娘身邊,守著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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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次間太夫人的內室。

杜媽媽把燈蕊擰小,走到了炕邊。

灌了藥,點了安眠香,徐嗣諄沉沉地睡著了。

太夫人愛憐地摸著他的額頭,悄聲吩咐杜媽媽:「你去看看十一娘現在怎樣了?」

杜媽媽輕輕應了一聲,正要出門,五夫人趕了過來。

「娘,怎麼會出這種事?」她表情急切,「我那邊查過了,除了兩個在上夜處打牌,其他人都在,沒誰出去過。」說著,問起十一娘,「四嫂呢?怎麼沒見四嫂?回了正屋嗎?」

徐令寬讓五夫人查自己的院子,不過是以防萬一而已,太夫人也沒有指望她那裡能有什麼發現。

「她在東次間歇著。」太夫人把當時的情況說了說,「……被諄哥無意間踢了一腿,還好太醫說沒事。」

「這可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五夫人聽著也不由鬢角生汗,「要不然,家裡可亂了套了。」

「可不是,這要是十一娘有個三長兩短的……」太夫人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來。

五夫人也意識到了。

如果諄哥有什麼不妥,十一娘再一出事,那永平侯府的嫡支就算是全軍覆沒了。

她打量著太夫人有些陰沉的臉,正思忖著說些什麼開心的話逗逗太夫人,太夫人突然道:「這邊有老四和小五,歆姐兒一個人在家,你早些回去吧!」

畢竟是四房的醜事,太夫人不想自己知道也是常理。

五夫人恭順地應「是」,退了下去。

外面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燈光下,雨絲如繡花針般密密匝匝地落下。

不是說一直不舒服嗎?怎麼被踢了一腳,卻什麼事也沒有……按道理,十一娘正懷著身孕,還不知道是男是女,暫時不會動諄哥兒。可這天下的事,往往會出其不意,所以才會措手不及,失了陣腳。可再仔細一想,又不像十一娘平時縝密的作派……

她沉思著,腳步不由緩了下來。

撐傘的荷葉不知道五夫人要去哪裡,見雨絲都飄了進來,打濕了五夫人的裙裾,低聲道:「夫人,我們這是去哪裡?」

五夫人神色一振,抬頭看見了花牆後翠葉搖動的青竹。

「去二夫人那裡!」這個時候,她很想和人說說話。

「是!」荷葉應著,和五夫人去了二夫人處。

二夫人還沒有歇息,正伏案寫著什麼,聽說五夫人來訪,她難掩驚訝,在宴息處接待了五夫人。

「二嫂,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五夫人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您說,四房出了這樣大的事,明天見面,我們這些妯娌的該怎麼辦好?」

「家醜不可外揚。」二夫人除初聽徐嗣諄被嚇時露出吃驚的表情來以後,其他的時候都淡淡的,「說是四房的事,何嘗不是你、我的事。我們一切聽太夫人的就是了!」

五夫人對這樣的答覆並不滿意,可見二夫人一副不欲多談的樣子,說了幾句閒話,只好起身告辭。

結香送五夫人出門,二夫人端坐了好一會才回到書房。

「夫人,你早點歇了吧!」結香勸她,「明天一早太夫人肯定要喊您去說話的。」

二夫人這才放筆。

結香服侍二夫人梳洗,幾次欲言又止。

「怎麼了?」二夫人索性主動地問她。

結香還是猶豫好一會才道:「二夫人,您說,侯爺這樣,是不是在懷疑四夫人?」

「懷疑四夫人?」二夫人聽著笑了起來,「你怎麼想到侯爺在懷疑四夫人?」說完,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結香一眼,「侯爺要是什麼都不查,那才是在懷疑四夫人。」

先貼草稿,明天捉蟲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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