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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7章 大結局(13)

貴喜拿出的解救疫病的方子,蘇亞哪裡敢做主,當即報上景泰藍,景泰藍召集軍醫研究,軍醫何嘗能理解古怪的五越異術,大多不提倡使用,又說這女子可能是對方奸細,趁機再給軍隊雪上加霜。貴喜急了,當即在轅門前嚷叫起來,拿出了花尋歡的紅髮。

蘇亞拿著花尋歡的紅髮,小心翼翼匍匐在大帳前,猶豫著要不要再試著喚一喚,忽然起了一陣風,將她手中的發捲起,刮入了帳中。

黑暗中雕像般呆坐的太史闌,心中一片空茫,她似乎在等待,又似乎一切已結束。

一開始她死死記住他的話——無論發生什麼事,相信他。

到後來似乎也沒什麼相信不相信了,她只是麻木地坐著,不吃不喝,等。

在這片永恆的黑暗裡,她想,如他永不醒來,也好,就這麼安安靜靜,她陪他一直走下去。

相遇六年,聚少離多,風波不斷,跌宕磨折,或許這就是命,當他們一旦安靜,宿命就到了盡頭。

像冬日裡蠟燭的光,畢剝燃燒之後,終將顫顫熄滅。

她忽然覺得頰側一軟,似有手指拂過,她渾身一震,混沌的眼神亮彩一閃,伸手急速抓住了那柔軟的東西。

「容楚!」她顫聲道。

然而掌心裡東西細長柔軟,虛虛幾根,是頭髮,不是手指。

她有些發怔,下意識要將頭髮扔掉,忽然心中一慟,在自己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她已將頭髮湊到眼前細細端詳。

把頭髮湊近的時候,她忽然覺得,自己的眼力好像退步得很厲害,這麼近,還看得模模糊糊。

她又覺得臉上繃緊得厲害,幾乎幹得發痛,摸摸臉,能感覺道皮膚在指下繃開,又有點發皺。

她恍惚想起,似乎是給淚水泡的,淚水一遍遍泡過,皮膚濕了又干,干了又濕,最後被泡得太厲害,就變成這樣子。

她並不知道自己哭,也沒有發出任何抽噎和哭泣聲,她心中模模糊糊地想:哭了嗎?多久?一直?

或許是一直,從這間帳篷關閉開始。

她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裡,雕像般沉默,無聲流淚數日夜,傷到視力,她竟不知。

頭髮在指間顫動,她認出這是花尋歡的紅髮。

她霍然站起,大步走出帳篷,天光一亮,沒想到她真的出來的人們,喜極而泣。

歡喜之後是低低的啜泣聲,人們驚愕地瞪著她的鬢角,神情震動。

她只盯著對面的女子,那不是尋歡。

那女子在她的眼神下微微有些瑟縮,似乎想不到傳說中的女帥這般憔悴,半晌才將花尋歡的交代一一說了。

太史闌注視著那本《百草經》,和那一截斷髮。

「若有一人因我而死,我便如此發斷般身死!」

她忽覺心中發堵,緩緩揮了揮手,「按她的方子試。」

貴喜喜極而泣,覺得終於完成族女囑托。方子上草藥並不難尋,只是其中有一味近似於毒,令人不敢使用,不過太史闌既然發了話,自然有人踴躍試用,當時蕭大強也感染了疫病,熊小佳毅然給他灌了一服,一碗藥下去,眼看著就退了燒。

營中歡聲雷動,皇帝當即下令全軍就地休整,全力救治患病者。太史闌命人將貴喜禮送出營,臨別時道:「只要中越以後不與我南齊為敵,我將全力維護中越全族。」

「謝大帥。」貴喜深深躬身。

太史闌看著她一身輕鬆地離去,自己卻茫然不知哪裡去,還是回到帳篷裡陪容楚吧。

一回身,她看見憔悴的趙十八,臉上泛著光彩,堵在她的回路上。

自從容楚倒下,趙十八也瘋了,在軍營裡狂喊亂叫,要去找五越拚命,被蘇亞打昏了,捆在帳篷裡也好幾天。

此刻他神采奕奕,眼神渴望地盯著太史闌,讓人再次懷疑他是不是又瘋了。

「他沒死!」他第一句話就道。

追過來的蘇亞等人頓時覺得他果然瘋了。

太史闌立即停下腳步,大聲道:「對!」

所有人又覺得,這下大帥和十八都瘋了。

「他和我說過!我之前忘記了!剛才看見五越人忽然想起來,他和我說過!」趙十八顴骨和眼睛都赤紅,激動至語無倫次,「他說過!」

太史闌這一刻倒分外冷靜,連聲音都柔和放低,「是的,他說過,說的什麼?」

「他叫我記住那一晚的對話……他說……他說他的身體不奇怪……」趙十八把那晚的情形說了說,大聲道,「他知道的!他之前就知道的!不然他為什麼叫我記住那晚的話!」

蘇亞歎了口氣,搖搖頭。

郡王如果真的很清楚會發生意外,他會提前提醒太史闌,他怎麼捨得太史闌受這樣的摧心之苦?

她忽然心中一動。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郡王自己也不確定到底會發生什麼,他有所預感,卻難以認定結果,結果又太驚悚,他不願意太早結論牽動太史闌心緒,戰場上心緒不寧是會出事的。

正因為不能確定,所以他給了趙十八含糊的暗示?

那他之後確定了沒有?如果他確定了,他為什麼沒有告訴大帥……

蘇亞忽然想起出事前一夜,太史闌發作生怒,他在帳篷外徘徊,當時她就守在不遠處,聽見郡王似乎有打算和大帥說什麼,卻被油燈砸斷。

會不會……

太史闌已經在問,「你說他問你宮牢安排的事,什麼事?」

「主子曾經對李秋容很有興趣。研究了他的武功和出身,懷疑他是五越人。越人詭異,多半有異術,主子雖然尊重三公意見沒殺他,卻覺得他或者是個可以利用的契機,所以那幾年便讓我安排了送飯的人,在李秋容的飯食裡持續下藥,藥方來自我們的人搜羅的古五越的一些藥物珍藏,想看看李秋容有些什麼變化……」

「然後呢?」太史闌目光發亮,立即追問。

趙十八的臉色有些頹喪,搖頭道:「其實沒發現什麼異常……」

太史闌的激動之色卻沒有消減——容楚之前沒有受過什麼傷害,唯一受過的傷就是沾上了李秋容的毒血,然後李秋容落城,他也停止呼吸,說明他的問題肯定和李秋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