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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0章 醋罈子(2)

曹森吾再抬頭,看見對牆上矛尖顫動,短矛之下,是康王失措的臉,接觸到他怔怔的目光,康王有點狼狽地轉開了臉。

他臉色陰沉一聲不吭,知道又著了容楚的道。

太史闌唇角微微笑意,那是驕傲——容楚太瞭解康王的惜命自私,稍稍出手,便讓愚忠的曹某,看清了康王的真面目,順手便解決了這個難題。

果然曹森吾對康王仔細看了看,歎了口氣,道:「殿下,剛才那一抱一踢,下官已經償還了您的恩惠。想來殿下也不需要下官再拚死相護,下官告辭。」說完對康王一躬,也不理會容楚太史闌,竟然就這麼轉身走了。

容楚不過笑笑,太史闌眼神倒挺欣賞——她欣賞有風骨有原則的人,不管是敵是友。

康王冷哼一聲,低聲道:「不識抬舉!」他身後一名護衛忽然低低道:「殿下,要走便趁此時,容楚不敢毫無緣由這樣亂箭射死您。只要衝到院子裡,隨便抓一個人做人質,咱們就可以離開!」

「我看他敢!」康王煩躁地跺跺腳,卻也知道留不得,「護住我,走!」

護衛們抽出隨身攜帶的折疊盾牌,護在康王面前,一邊向外衝,一邊大喝:「康王殿下在此!你們當真要擋路?讓開!」

與此同時,容楚冷冷一喝:「射!」

弓弩齊射,利箭如雨,黑色的箭矢在廳堂中呼嘯衝撞,攜著冬日靜海的寒風。

一聲長嘯,康王身邊那兩個高大護衛,同時出手,揪住康王高高躍起,瞬間越過飛箭攢射範圍,落在了樑上。

箭哧哧而過,其餘護衛各出武器,將箭劈開,那些箭被劈開後,忽然都彈出爪鉤,鉤在了那些人衣服上,嗤啦之聲不絕,那些人的衣服都被撕裂,露出裡面薄薄甲衣金色的經緯。

此時正過午後,光線明亮,日光從院子射到廳內,照得那些人內裡衣服一片金光閃耀,院子裡眾人都覺刺眼,忍不住閉上眼睛。黃萬兩忽然大叫:「金絲筋!東堂金絲筋!」

大多數人茫然,不知道「金絲筋」為何物,但聽見「東堂」兩字,不禁都色變。

康王護衛,是東堂人?怎麼可能?

此時堂中弩箭飛射,眾人眼睜睜看見有些箭已經射到對方那金絲內衣上,但都在觸上的那一刻,詭異地一滑一扭,擦身而過。

黃萬兩佇立院中,冷然道:「金絲筋是東堂的一種奇異出產,十分珍貴,至今難以辨明這東西是石是籐還是金屬,能根據鍛造之法的不同,打造不同物體。軟武器、飾物,甚至衣甲。共同的特性是韌、滑、彈性極佳,刀劍不入。」

頓了頓,他又道:「這是東堂皇族豪門才能使用的東西,我還從未見過普通護衛能配備金絲筋甲……或者,這些本來就不是普通護衛?」

眾人默然,看向康王的眼神又變。

南齊皇族,身邊有東堂護衛,甚至是使用金絲筋的護衛,很明顯,他已經勾搭上東堂皇族。

叛國……

兩個字從眾人心頭流過,一時都覺得渾身寒慄。

樑上康王看見護衛露出內甲,聽見外頭黃萬兩的大叫,臉色也大變,跺腳道:「叫你們別穿!」

底下一位護衛冷然抬頭,面具下眸子森然。康王給他眼神一瞪,只得悻悻閉嘴,心知自己穿了兩層寶甲,不讓人家穿,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他讓開眼光,有點著急地對那人打個眼色——可以出手了!

那人忽然發出一聲低低的嘯音,聲音節奏古怪。

樑上左邊的呆滯高大男子,渾身一震,忽然放開康王,凌空下撲!

劍光如匹練,自紫紅橫樑上颶風般捲起,四面帷幔猛地向上一揚,發出細微割裂之聲,劍氣光寒耀人眼目,整個廳堂溫度都似忽然下降幾度。

劍光初起,剎那便到太史闌眼前。

他的目標是太史闌。

容楚卻早已將太史闌往身後一推,手指一揚,數十枚雪亮如薄葉的小刀飛出。

那些小刀如落雪的柳葉,在看似沛然莫御的劍氣中浮沉,穿刺入劍光的縫隙,逆行而上,準確地不斷擊打在劍身上,再被劍身不斷地擊飛,在半空中劃開一道道華麗的軌跡。

廳內叮噹之聲不絕,因為太快,聽起來只是一聲「叮——」長劍被不斷擊打,看起來卻沒有什麼變化,呼嘯電閃,眼看便要抵達容楚胸膛——

連太史闌都張大眼睛,下意識推開火虎撲過來——

容楚卻在這要命時刻忽然回頭,對她溫柔一笑,道:「看!」

他話音未落,已經觸及他胸膛的劍忽然一頓,隨即,爆開!

是毫無預兆的剎那爆開,彷彿天地間隱藏著一個透明神秘人,忽然持無數利器,將百煉長劍劈碎,無數雪亮的碎片四面爆射,炸開一輪白底金邊的炫麗太陽。

這一幕震到眾人失色失語,眼睜睜看著那些碎片擦容楚胸膛而過,已經劃裂他的衣衫,只差一分便判生死,當真險到極點。

懂武的禁不住倒抽涼氣——很明顯容楚以無數飛刀破了這凌空一劍,他的刀不斷擊打劍身,對長劍造成連綿不斷的震傷,最終長劍在抵達他胸膛前一刻,內部創痕擴大,再也承受不住外部劍氣,自行崩裂。

說起來簡單,但剎那之間,要計算清楚對方劍氣的力道,還要計算清楚該出多少飛刀才能達到這個效果,甚至還能穩穩拿捏住分寸,讓這劍恰好在到達要害之前自解,這難度……近乎於神!

而容楚把握大到劍臨己身還敢回頭,說明他確實已經計算好,可他是怎麼做到的?

眾人用看鬼一樣的目光看著容楚。容楚神一般地破劍,卻根本看都沒看一眼,手撐壁柱,猶自深情款款問太史闌,「是不是很好看?」

看他那神情,似乎是故意這麼來一場討太史闌歡心,期待太史闌對他好容易變的戲法誇獎一二。

太史闌的回答是給了他一腳。

這個連生死都玩的傢伙!

剛才連她都被驚得失去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