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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1章 誕生(2)

但容榕的笑容展開一半就凝結了,聲音裡充滿驚慌,「還有一個!」

半昏迷的太史闌聽見這句,眼前一黑——真的中獎了!怎麼可能?

耳邊風聲呼嘯,黑暗浮沉,這一刻茫然混亂的思緒裡,忽然有一個聲音,撕裂空間,將久已封閉的意識喚醒。

「媽媽……我們會永遠過這樣的日子嗎?」三歲的小女孩,穿一身破爛棉襖,扒著母親的腿,盯著綠化帶對面肯德基進進出出的孩子們。

她面前是一個乾麵包,在寒風中早已冷硬。

「不……不會的……」母親抱著她,坐在天橋的涵洞下,裹著一床破被子,將她晃來晃去,「我家闌闌是個小霸王喲,搶了姐姐的命,一個人佔了兩個人的福氣,怎麼會過不好?」

「什麼叫搶命?」她仰起有點髒的小臉。

「媽媽本來該有兩個寶寶的,你姐姐和你。」母親摟著她,「不過呢,你太強壯,你姐姐讓了你。在咱們這裡,這樣子的小孩命硬,以後會有大福氣的。」

她似懂非懂,「媽媽肚子裡有兩個小孩……」

「是的。媽媽家族裡有這樣的傳統。」母親拿一個更髒的帕子擦她的小髒臉,「你大姨和你二姨就是雙胞姐妹,你外婆和你舅公也是同胞,你本來也該有個同胞姐姐……不過沒關係,我家闌闌過得好就行了。」

「嗯,姐姐的福氣給了我,我就是最好的。」

塵封記憶,到此刻應景,才被她翻掘而出,太史闌模模糊糊地,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都說家族有雙胞胎傳統的,後代雙胞胎比例多,不過輪到她身上,她還真不願意。

內心深處,她並不期盼雙胞胎,多一個孩子多一分風險,在這生孩子便如踏入鬼門關的古代,雙胞胎的變數實在太大了。

她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只掙扎著又看了看容榕。

容榕鎮定了一點,眼神嚴肅——那第二個之所以一直沒被發現,是因為被前頭那個傢伙壓在身下,那孩子小得可憐,看上去和老鼠似的。

已經經歷了前面一次,現在她手順了許多,照常處理,並吩咐穩婆準備等下縫合用的刀剪針線。

史小翠也鎮定了些,幫忙剪斷臍帶,用乾淨的布一裹,把新生的孩子抱了出去,想安排嬤嬤趕緊給孩子洗澡包裹,那娃娃嘹亮地哭著,聲音兇猛,外頭邰世濤扶著牆,拚命探頭望,眼神驚歎,「姐姐沒事吧?啊……好漂亮的娃娃!」

「確實,聽說新生的孩子都很醜,這個倒白白嫩嫩的,瞧這頭髮,多黑多亮。」史小翠忽然想起一件事,「哎,剛才穩婆暈著,我們又慌著,居然沒在意是男是女,我瞧瞧。」說完正要低頭,忽然看見邰世濤直勾勾的眼光,才想起來不妥,一把將他推開,「一邊呆著去!」

邰世濤紅著臉,垂頭,問:「姐姐呢……」

史小翠怔了怔,眼神中有憂色,將孩子交給嬤嬤去清洗,道:「還有……」

她話音未落,忽然隔壁一聲巨響,似乎什麼東西被推倒,隨即有男子獰笑聲音響起。

「太史闌,生完了?現在可以把命交給我了!」

史小翠霍然回頭,眼神裡怒色一閃,隔壁屋子裡容榕手一顫,但手下沒停,第二個孩子也拿了出來,這孩子和前一個截然不同的風格,極其瘦小,比巴掌大不了多少,臉色發青,哭都不哭一聲。

太史闌身下的褥子都濕透了,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一般,居然還是沒有暈去,她半仰著頭靠在枕上,聽見這一聲,似乎想扯扯唇角,卻連這力氣都使不出來。

海鯊麼……倒確實會選時機,也真虧他耐得住性子。不過她感覺裡應該還有一個,怎麼一直都沒動靜……

海鯊並沒有從門戶闖進來,他霍然暴起,掀翻被褥一地,竄到牆邊,砰一聲一拳打在牆上,這面牆和隔壁共用,牆上開窗以便查看對屋動靜,海鯊也算精明,算定這裡才是最薄弱的地方,遠比那邊門戶安全,第一目標便衝著這窗戶來了。

「卡嚓」一聲,窗戶變形,木屑紛飛,卻沒有碎裂,海鯊臉色變了變,他沒想到這外表是木質的窗戶,木頭裡面還釘了一層生鐵。

他反應快,一擊不中,立即讓開,隨即便聽見「咻」地一聲,一排小箭從變形的窗戶上方射出,擦過他的頭頂,射向對面牆壁。

那般猛烈的風聲從海鯊頭頂過,海鯊甚至沒有看見箭的形狀和位置,只感覺一股森冷的風穿過頭頂,隨即頭皮一痛,伸手一摸,滿頭的血。

他一驚,想不到這暗器這般凶狠,這樣的速度,明明自己躲不過,是暗器發射的時候慢了一點?

「咻咻」幾聲,那邊的櫃子被射裂,被褥被瞬間扯碎,連帶裡頭的簾子都被撕裂,那邊牆壁被震動得嗡嗡作響,隨即嘩啦一響,什麼東西碎了,再「砰」一聲,又有什麼東西被震倒了下來。

海鯊來不及回頭看,因為此時邰世濤已經撲了過來,二話不說就是一拳,風聲虎虎,直擊他太陽穴。

史小翠已經抱著孩子又退回了產房,那孩子哇哇地哭著,聲震屋瓦。太史闌聽著那哭聲,倒回復了些精神,顫聲催促容榕,「……不要管……快……快縫合……」

容榕傻眼了,她就記得開刀剖腹的準備工作和手法,但是卻忘記剖腹最後一關的縫合,這這這……她不會女工啊!

縫合也很重要,這要縫不好,留下醜陋的傷疤還在其次,以後的癒合度也會受到影響,甚至可能再也懷不了孩子。

身後娃娃哭,隔壁男人在打架,屋子裡穩婆在抖,血氣瀰漫,容榕快哭了——為什麼嫂嫂連生個孩子,也要這麼驚心動魄與眾不同?

但此時也容不得她猶豫,會不會縫合都得她上,她無奈,只得趕緊穿針引線,抖抖索索地開始縫合。

人對於自己完全不瞭解的東西,就會失去底氣,一腔勇氣用到最後也會耗盡,突然生出怯弱。她的下手已經沒有下刀時的利落,額頭很快滲出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