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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2章 容楚的噩夢(4)

蘇亞笑笑,道:「已經命人去辦了,我們還沒打算驚動那些人,他們消息倒靈通,已經命人送來了不少好珠子,我依照您的話都收著。其中銅面龍王送的粉紅和黑色珍珠各一套首飾,和端木家送的夜明珠都很好。」

太史闌聽見銅面龍王四個字,臉色微微變了變,想了想道:「命你想辦法派人滲入龍王家的事,準備得怎樣了?」

「他家防衛嚴密,一時還沒有好辦法。」蘇亞答,「真是奇怪那天銅面龍王怎麼就讓我們進府,幫了我們那麼大的忙。」

太史闌不語,放下碗,撫了撫肚子,四個多月了,已經開始顯形,她最近衣著寬大,無事不出門,以免被人發現。

海鯊還沒有動靜,黃灣離靜海很遠,坐船來回都要一兩個月,但如果海鯊接到消息就回,現在也該回來了,太史闌並沒有封鎖消息,這麼大的事一定已經傳到黃灣,海鯊卻沒有如期回來,太史闌絕不會和別人一樣認為,這是海鯊怕了,認輸了,從此留在黃灣不回來了,在她看來,這不是一個好兆頭,只能說明這傢伙除了凶暴一面之外,果然還夠狠夠沉夠能忍,這是在積蓄時機,收攏隊伍,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然就是狠的。

所謂丈夫報仇十年不晚。太史闌皺皺眉,她寧願海鯊挾恨迅速回來報仇,她已經做好了安排等待他,但他不回來,他的報仇就顯得不可捉摸,誰也不知道這條惡毒的老鯊魚會潛伏在哪塊礁石後,趁她不備衝出來狠狠咬她一口。

而她的高度戒備只能是一段時間,不可能長期繃緊著等待,更要命的是,她以前沒有弱點,但現在有了。

太史闌撫了撫肚子,再次吩咐蘇亞。

「我這個情況,務必要嚴守秘密,絕不能透露一絲風聲,無論對誰。」她強調,「包括容楚那邊來信。」

蘇亞點頭。她知道太史闌不是不信容楚,只是環境險惡,不能讓任何弱點有暴露的一絲可能。

眼看蘇亞收拾碗筷開門出去,太史闌也躺下就睡,她也在做夢,夢裡容楚歡喜地拿著一個肚兜,問她:「這個送我們的孩兒可好?」她接過去一瞧,肚兜忽然變成了蕾絲胸罩,上頭繡滿了三百零八式春宮圖。

「作死!」她罵。

然後她也驚醒了。

十日一瞬既過,在這段時間內,折威黃萬兩、天紀紀連城、靜海水師提督烏凱,靜海上府總將莫林,先後給總督府做了回復,表示會如期赴宴。

雙方也商量好了,每人不得配帶武器,允許帶隨從三人護衛伺候,其餘軍將兵丁一律不得跟隨,另外,水師的船隻和陸軍的護衛隊,所有人都停留在五里之外。在海天台下刀巖之外,由端木成帶領本城鄉紳觀禮。觀禮其實只是客氣的說法,其實就是監視,海天台前後無遮擋,視線一覽無餘,幾個人做什麼都會被這些人看見。

並且雙方約定,一旦有誰違反規則,則視為違約,自動答應對方一個要求。

說起來也是好笑,明明都是南齊的軍隊首領,見起面來卻如臨大敵。那幾個害怕太史闌武力強逼,太史闌也怕他們合力作祟。

雖然這幾個人平時關係也不行,上府軍和水師從水師成立之時就開始鬥,折威和天紀更是老冤家,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在利益都受到威脅的時候,這些人會不會暫時捐棄前嫌,合力對敵。

四月十五,晴。

宴是午宴,所以太史闌一大早就起來了,她從鏡中看了看自己,因為長期吃不下什麼,她瘦了很多,好在一直用著上好的人參,精神倒還不錯。為了掩飾鼻翼兩側淺淺的蝴蝶斑,她不得不上了點粉和胭脂,倒顯出了幾分嬌艷。

蘇亞花尋歡沈梅花史小翠都在她屋子裡,有點憂心忡忡的模樣,沈梅花猶自嘀咕,「這麼心急做什麼?戰事不是還沒起?就算戰事起時拿不到軍權也沒什麼,讓他們自己去碰,打幾場敗仗你再來收拾殘局豈不更好?何必現在巴巴地冒險,好歹等這個生下來呀。」

「南齊要是能打敗仗倒不必派我來了。」太史闌淡淡道,「你以為那些人輕易能同意我這個從未獨當一面的人,來靜海做總督?還不是聽信傳言裡我是破軍下凡,戰無不勝,指望著我徹底收復靜海?我勝了不稀奇,我若敗了,朝局自有變動,三公和景泰藍都難免受牽連。政治,從來都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那也不能這麼急啊,好歹等穩定了……」史小翠咕噥。

「這不四個多月快五個月了麼。已經穩妥了,我最近除了胃口差些,已經沒什麼別的。」太史闌站起身,看看肚子,這娃似乎很乖,到現在為止她還沒感覺到胎動,有的時候甚至根本感覺不到自己懷孕。

她還沒有完全的做母親的自覺,她的心思還在江山戰爭,風雨天下。

她對蘇亞招了招手,道:「那個試驗做過沒有?」

「再三做過,確保萬無一失。」蘇亞道,「對動物沒有影響,但毒素依舊存在。」

「很好,走吧。」她站起身,蘇亞給她披上披風,太史闌打算帶蘇亞花尋歡和火虎去,三個人最忠心也武功最高。

剛走到門口,楊成匆匆來報:「銅面龍王求見。」

太史闌一怔,點點頭,過了一會,前方出現男子修長的身影。

太史闌站在門檻上,看著他緩緩步來,步伐沉穩,心中微有些恍惚,想著時光和磨難,真真是最能打磨人的東西。

她揮揮手,其餘人都避開了,蘇亞有些不放心,她搖頭示意無妨。

銅面龍王走到她面前停下,面具下弧度優美的唇輕輕抿著,男人抿唇有時候是種極為性感的姿態,因隱忍而沉默,讓人憐惜。

日光照在他下頜的肌膚上,晶瑩到薄透。

他並沒有給她施禮,只是那麼靜靜地瞧著她,她也沒有說話,任他瞧著,長長的紫色披風垂落門檻上,披風邊角綴著同色的絲穗。

他的眼神流光瀲灩,清醒時也如醉酒,一雙海上星月般大而美麗的眸子。

沉默是一種奇異的物質,令空氣似也忽然變得粘稠。

她終於看看天色,微微咳嗽一聲,他似忽然驚醒,垂下眼,開門見山地問:「聽說大人要去赴宴。」

她點頭。

「帶我去吧。」

太史闌雖然猜到他的要求,但仍舊微微皺眉,說實話,以他的身份,不該提這個要求。

他卻坦蕩地注視她,又重複一遍,「我陪你去。」

太史闌盯著他的眼睛,半晌點點頭。

他似乎鬆了口氣,又似乎有點猶豫,隨即又笑了,唇邊那一抹微微揚起的弧度,美妙得讓人動心。

「讓火虎給你易容下吧。」她道。

他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又雙手遞上一個包袱,道:「大人的衣服只怕不太適合今天的宴會,還是換上草民帶來的這一套比較好。」

太史闌接了,毫不猶豫去換了衣服。衣服是貼身的一套衣褲,可以穿在外袍裡面,材質有點像水靠,她裡頭一直穿著容楚給的小裘,也不用換下來,當即穿了褲子。鞋子是厚底靴,外面看起來沒什麼異常,她懷疑裡頭有什麼貓膩。

她自己也準備了鐵底子的厚底靴,但太重,邁步很吃力,如今這個卻輕,她當即將他送的鞋子換上。換鞋的時候她又是一怔——鞋子不大不小剛剛好。

過了一會,蘇亞花尋歡和火虎出來了,太史闌仔細一看,這個火虎依稀有點不同,果然是他扮的。

她這個決定未必正確,但她做了決定從不後悔,點點頭上了轎。

龍王瞧著她進轎,似乎想起了什麼,眼神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