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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6章 勁爆消息(4)

「你這樣怎麼行?」蘇亞擔心地看著她,「馬上就要到靜海城了,聽說那邊現在鬧的厲害,你這身體……要麼我們再走慢些吧。」

太史闌接過她遞來的帕子抹抹嘴,喘息著道:「再走慢些,終究是要到的。也不能再拖延了,我沒事。」

她的手輕輕擱在腹上,有點悻悻也有點驕傲地道:「那傢伙看起來弱雞,其實還真有幾分本事……」

蘇亞哭笑不得地看著她——這也值得您驕傲?

太史闌忽然把臉一板,惡狠狠地道:「就是太不安分!這小兔崽子!」

「溫柔些。」蘇亞道,「別嚇著他。」

太史闌哼了一聲,向後躺下來,薄薄的日光打在她臉上,她臉色微微蒼白,鼻翼兩側還有點褐色的斑點。容貌略不如前,但眼神卻顯得比年前溫軟,時不時漾著些溫存的笑意。

一個即將做母親的人,獨有的眼神。

容楚一炮中獎。

她懷孕了。

妊娠反應來得很快,一個月不到就開始了,一開始還以為是上次的風寒老症復發,還著緊地請大夫來瞧,結果大夫們都恭喜她,搞得莫名其妙的花尋歡還以為人家惡作劇,給了人家一頓老拳。

完了知道她竟然懷孕了,一眾親近屬下傻眼,都覺得哪怕南齊滅國大燕歸順天降神仙地裂見鬼都不比這個消息更勁爆更難以想像。太史闌?懷孕?這極度女性化的名詞真的能和她聯繫在一起嗎?

據說當時雷元就茫然地說了一句「咋又懷孕了……」又被飽了一頓老拳。

反應過來這回終於是真的懷孕之後,大家都緊張起來,太史闌本來是想盡快趕赴靜海,快馬加鞭的,結果立即被勒令換了馬車,放慢行進速度,太史闌反應強烈,吃什麼吐什麼,所以也無力反抗,當即被裝進了車裡,慢慢走,連過年,都是在車上過的。

原本按照她的出行慣例,是一向不接受官員接待的,這次也破了例,誰接都停,以舒適安全為上,一路上官員們難得得了這麼一個巴結的機會,禮物送得如山如海,等太史闌到了靜海境內,車隊已經有十輛,除了她坐的那一輛,其餘都是禮物。

太史闌粗略地算了算,還沒正式就任靜海總督,她已經是個大貪污犯了。

太史闌閒下來的時候想想,自己也覺得好笑,原以為當初四人黨當中,自己一定是最後結婚有子的那一個,會不會結婚還不一定,誰知道如今婚是沒結,子卻已經有了,不用說,一不小心居然是她做了姐妹中的頭一份。

她掰著指頭算算,覺得第二個有孩子的應該是君珂,老實丫頭肯定會按部就班地結婚生子,然後是文臻,腹黑蛋糕妹宜家宜室,一手好廚藝肯定會早早被男人拐了去做老婆,至於景橫波——她會生嗎?懷孕生子影響身材這種事她死也不會幹的吧?

這一路走了兩個多月,早在車裡躺得骨頭發酸,眼瞧著,還有幾天路程就到靜海城了。

靜海雖然一直被稱為靜海城,其實本身是一個行省建制,南齊十三行省裡倒數第二小的一個省,靜海行省包括一城十縣,大多靠近海疆,在地圖上是瘦瘦長長的一條。

靜海行省早先很窮,號稱南蠻野荒之地,百年前是朝廷流放重犯的地域之一。五十年前南齊開海禁,和南洋等國通商,靜海行省借助得天獨厚的優勢,漸漸發展起來,現在的總體經濟,在南齊全國數一數二,但靜海的財富分佈並不平均,靜海城及其周圍市縣十分富裕,稍離海岸的縣則非常貧窮。另外靜海行省整個周邊海域海盜出沒,燒殺搶掠,百姓要麼和他們同夥做強盜免難,要麼就等著被搶,治安可謂一片混亂。

靜海是行省,但靜海總督這麼多年來幾乎都空置,歷任靜海總督,有失蹤的,有死於非命的,有乾脆辭官去做海盜的——不辭就沒小命。靜海這邊因此自己推舉城主,代行收稅徵糧徭役征丁坐堂審案勸課農桑之職。但收稅不交朝廷,交給的是靜海城自治武裝組織「海鯊團」,這種半黑道性質的組織,據說背後有最大的海盜群撐腰,堂而皇之主宰了靜海城的治安;征丁徭役之類的也是先由著這些人挑選,有些直接就入了海盜。靜海這邊土地薄天氣熱,不適合農田耕種,每年上交朝廷的糧食少得可憐,卻還年年和朝廷報海嘯水災,從朝廷那裡挖救濟銀子。

幾年前朝廷採納容楚意見成立水軍,最開始很受了一些阻擾,是容楚帶兵親赴靜海,一番血腥屠殺之後,才初初安定,讓靜海水軍勉強扎根。一直以來靜海水軍是由朝廷撥款供養的,靜海這邊一分錢都拿不出。先帝在的時候沒有什麼意見,宗政太后垂簾後卻對此很有微詞,幾次說要撤回水軍,或者改派強硬的總督去鎮服靜海,如果不是天授大比導致東堂心有不甘,靜海的矛盾和危機提前爆發,也許靜海水軍就要遭受成立以來的第二次危機。

太史闌翻閱著手上厚厚的一沓資料,她雖然孕吐,但該做的功課都沒落下,這些資料都是容楚派人給她送來的,他畢竟是去過靜海的人,資料十分詳盡,但容楚也告訴太史闌,靜海這幾年應該又有變化,讓她萬事小心。

太史闌看著信上公事公辦的語氣,唇角一扯——這傢伙被她睡了又甩了,還不能出京來追,還憋著火氣呢。

她也憋著火氣——懷孕不是人幹的活計!

她嘩啦啦地翻著一堆資料,關於靜海城的勢力分佈,從主控靜海城的海鯊團開始,到一二十人的流竄海盜,名單足足寫了好幾頁,可見靜海行省勢力分佈之複雜。

更要命的是,她面對的不僅僅是一個複雜的勢力林立的靜海,還是戰爭預備狀態中,最混亂、最不安、充滿暴亂因子的靜海。每天都有擄掠,每天都有械鬥,每天都有傷亡事件,另外現在的靜海還多了外三家軍中的折威和天紀兩軍,以及覬覦隱藏在一側的屬於南齊的勢力,武力組成更為複雜和難以駕馭,就像一個纏滿導火索的火藥桶,無論從哪個方向湊近,都可能瞬間爆了。

這種狀況,最幹練的老吏和最勇武的將軍都不敢說能夠搞定,也難怪朝野為此爭執了這麼久。最後三公力排眾議,唯一的理由就是太史闌的行事作風。

毒瘤已深,無力救治,唯重手挖去!

縱觀天下,誰敢挖?

太史闌!

說到關於太史闌敢不敢這一點,朝野上下,心服口服,無人能駁。

太史闌亦自認這方面她謙虛第二沒人可稱第一。

不過懷孕是個意外,初期最艱難,在還沒立足腳跟的時候懷孕,反應還這麼大,真是雪上加霜。

蘇亞因此更小心地給她調理身體,並親自駕車,令馬車行進得十分平穩。

一個年輕男子走過來,在馬車前停下,恭敬地詢問蘇亞,他有一些事情,是否可以詢問一下大人。

太史闌的聲音已經傳了出來,「暮辛,上來吧。」

年輕男子很小心地上了車,這是二五營的學生薛暮辛,也是太史闌新近任命的幕僚之一,她出任靜海,實實在在的地方大員,不能沒有自己的一套班子,三公曾經表示要幫她物色合適人才,太史闌拒絕了,她有現成的人才可以用。二五營裡學文科的寒門學子多了是。

要說整個朝廷,誰初入仕途的時候,也沒太史闌人才家底豐厚,整個二五營都是她的後盾,各方面人才都有,無論是她現在的幕僚班子,還是將來接掌軍權之後要分派到各處軍中的武職親信,她都不缺。

她南來之前,二五營的學生自動全部到了京城,自願成為她的部屬,東昌二五營已經名存實亡,好在現在景泰藍已經拿回一部分權柄,當即提前授了二五營學生的出身,本身這些人大多參加了天授大比,是有功之臣,所以全部授了職,最低的也有一個八品職事。可以說現在全南齊的地方光武營,二五營學生在仕途上也許未必是起點最高最好,但實實在在是最全——人人官身,一個不少。

這都是拜太史闌所賜,所以二五營現在儼然是太史闌的私軍,這也是三公和景泰藍能放心讓她去靜海這個龍蛇混雜的地方的原因之一,萬一真的有什麼,這些人無論如何都會拚死保她人身安全,性命無虞。

太史闌也不客氣,既然投奔了她,那就是她的人,自然要好好調教,不會再如做二五營學生一般給他們完全的自由。她以征戰起家,也以軍法治屬。她對屬下的紀律要求極高:令行禁止,尊重時間,有疑問可以提,但如果她堅持,就必須執行。不允許出現陽奉陰違情況,令必須出於一門。

以前是同學是朋友,現在是屬下。如果這個身份意識不能及時轉換,遲早會出問題。

好在二五營向來對她敬慕有加,她又氣質威重,在二五營呆得也少,一開始就以領袖的面目出現,和二五營學生的距離感明顯,所以學生們接納新身份也很快。此刻太史闌瞧著薛暮辛恭恭敬敬的樣子,滿意地扯了扯嘴角。

「什麼事?」

「您即將到達靜海城。」薛暮辛也是開門見山,跟隨她久了的人都知道她不喜廢話,「您打算如何進城?」

太史闌抱著個桶,用一種微帶審視的目光瞧著他,「你認為呢?」

「靜海城不會有人來迎接您。」薛暮辛侃侃而談,「您要麼自己悄悄進城,要麼大張旗鼓勒令迎接。前者您丟了面子,此後更難立足;後者您可能更丟面子。」

「哦?」

「如果大張旗鼓下令,連連催促,依舊沒人來接,您將騎虎難下。」薛暮辛正色到,「而這種情形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太史闌點點頭,她比較滿意這個幕僚清晰的思路。

「你覺得我會選擇哪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