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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不受歡迎的媳婦(2)

容彌卻似被觸動心事,抓緊酒杯,繼續殺氣騰騰地道:「比如昨夜我遇見一位同僚,他就是家有惡婦,娶的那個兒媳婦凶悍無倫,竟然公然毆打公爹!」

「啊!真的?老爺您昨夜未及回來就是為這事?」容夫人睜大眼睛,單手掩口,眼神裡滿滿驚訝。

「然也!」容彌臉都不紅一下,重重地道,「那女子毆打公爹,居然還敢公然叫囂!」

「世間竟有如此跋扈女子!」容夫人驚歎。

「她不敬大伯,毆打公爹,還將他置身泥淖污髒之地……」吃了一夜馬糞,積鬱在心的容彌,越說越激憤,險些說漏嘴。

「啊……這是哪家的媳婦,如此兇惡,那家如何還能容忍!」容夫人連連追問。

花尋歡早已低下頭,滿臉通紅——不是傷心,憋笑憋的。

容彌咳嗽一聲,重重地道:「哪家你別問了,要尊重他人隱私!總之一句話,我容家選婦選德,萬萬容不得兇惡跋扈之女,誤我兒一生,令我容家受世人譏嘲。女人要什麼千秋功勞?相夫教子才是正經,那樣的女人,她能嗎?」

「是極!整日打打殺殺,毫無閨秀之風,將來又如何操持一府事?」容夫人連連點頭,「而且聽說行事還怪誕瘋狂……」她臉色陰沉下來,想是想起了那「小產」之事。

花尋歡原本在笑,聽著兩人這話卻不順耳了,抬頭亢聲道:「老國公及夫人此言差矣!你們怎麼知道女子能立功便不能做賢妻?太史大人為人正直,匡扶正義,百姓有口皆碑,如此不也是高尚品德?為何偏要追著那賢良端淑二字不放?」

「那就讓她去匡扶正義,贏百姓無上尊敬,可我國公府不需要再錦上添花!」容彌怒聲道,「國公府要的是平靜日子,要家族平安,所有人一生順遂。不是那桀驁偏執,利慾熏心,只愛風浪搏殺,一心要往血海政爭裡闖,不顧所有人死活的瘋子!」

「你說誰利慾熏心,說誰瘋子!」花尋歡勃然而起,啪地摔了手中碗,「信不信我揍你!」

她忽然發作,眾人都一呆,連容彌都在座上向後一仰,愕然睜大眼看著她。

「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花尋歡氣得發抖,指尖顫顫指著容彌鼻子,另一隻手已經去拔刀。

太史闌霍然站起,一把拉開花尋歡,一手按住了她的肩,強逼她冷靜。一邊對容彌夫婦躬躬身,做了幾個手勢。

她的手勢很簡單,意思就是花尋歡脾氣暴並無惡意,並代她致歉。容彌還沒反應過來,有點茫然地擺擺手,容夫人使個眼色,一個婆子立即上前道:「兩位想要休息,請隨老婆子來。」

太史闌立即點頭致謝,又對容彌夫婦一禮,容彌抓著酒杯怒氣未消,容夫人微笑起身相送,臉色有點不自然。

太史闌也懶得多看一眼,拉了花尋歡大步離開。走出飯廳時,她聽見身後的對話。

「你瞧。」容彌的聲音,猶帶幾分憤憤,「這說的又不是她,憤怒什麼?」

「聽這姑娘口氣,似乎對太史闌很敬慕吧,她在外名聲是好。」容夫人歎氣。

「名聲再好有什麼用?」容彌怒道,「那個太史闌,就是剛才這個花姑娘差不多的性子!兇惡,跋扈!萬萬不能入我容家門!」

「老爺您見過她了?」容夫人反應敏銳。

「呃……不是,聽說的。」容彌立即轉話題,「人和人真是相差很大,你瞧那個聾啞的蘭姑娘。沉靜賢淑,滿身的好氣度,這才是好姑娘!」

「是啊。」容夫人深有同感地點頭,「真不像尋常獵戶武家出身……」

話聲漸漸聽不見了。

太史闌步子不停,唇角微微一扯,一抹淡而微諷刺的笑容。

兩人被安排住進了西跨院的一個單獨的院子,據說離老國公夫婦和容楚的住處都很遠,不過倒不算偏僻,裝飾也算精雅,一應供應都周到,婆子丫鬟配備齊全,並沒有像容夫人說的那樣顯出倉促,也沒有因為今天席上的不愉快而有所怠慢。

大戶人家的教養,實在讓人無可挑剔。

太史闌雖然不想住在國公府,但既來之則安之,瞧瞧容楚的生長壞境也是好的。

花尋歡被她拉回來之後,生了半天悶氣,幾度表示不吃容家飯菜,太史闌勸她說,越討厭越要多吃,不吃白不吃,多花他家一點錢也是好的,花尋歡深以為然,不僅要求上燕窩熊掌,還和人家要酒喝,要二十年以上「翠玉泊」。

國公府的下人真是訓練有素,這樣離奇的要求,人家眼睛都沒眨一下,轉眼就給她上酒,燕窩更是來得迅速,花尋歡好奇,問人家「難道你們燕窩熊掌都是常備的?」人家笑答「是的,大廚房每日都備著,不過府裡沒人愛吃,萬幸姑娘喜歡。」

花尋歡由此悻悻,敢情她以為可以吃窮人家的好東西,人家根本不稀罕。

太史闌淡定——和土豪交朋友,就要有一顆扛得住刺激的強大的心。

兩人在席上都沒吃飽,便在院子裡擺了一桌,也不怕這十一月天氣已冷,在樹下對酌。

十一月花樹凋零,容府的每個院子卻都配著溫室,溫室以水晶為門,上懸著深紅琉璃燈,淺紅的燈光流水一般瀉下來,將水晶門照耀得華光四射,水晶門裡盛開著爛漫新菊,奼紫鵝黃,淺紅淡綠,原本色澤艷得像年節裡的畫,被那四散的晶光暈開,便只顯出水粉畫一般的清雅秀致來。

太史闌是個不管閒事不操心生活的人,見了這般的奇特景致,也不禁多瞧了兩眼。

這院子裡大院子套小院子,處處有水流,處處有花景,太史闌端了一杯酒,立在菊花叢邊看流水,花尋歡走到她身側,就著琉璃燈的光彩瞧她面上神情,卻是無喜又無怒的。

太史闌雖然做官時日不長,但久經風波,又天生氣質威重,如今只是那麼淡淡著,便自然令人凜然。

花尋歡是個沒心沒肺的,此刻卻也忽然不敢說話,看著太史闌的一動不動的背影,忽然生出孤獨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