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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章 哪個是他(2)

太史闌唇角一扯,心想跟著自己兄弟們果然越來越猥瑣。

她也無心惹事,小小教訓就行。過了一會龍朝回來,一臉疲憊,他今兒在集市上生意火爆,全鎮的居民幾乎都把自家的私藏刀劍捧了出來,龍朝這時候倒不像個海西傻子了,挨個挑剔,品頭論足,不是說這個刃鋒不亮就是說那個質地不堅,一個下午不過收了一把刀。

不過收回來的這把刀倒當真是好刀,幾乎可以吹毛斷刃,龍朝本身對武器不感興趣,太史闌隨手就把刀給了火虎。

在太史闌等人找到進門的路徑之前,龍朝的生意還得慢慢做。當下各自睡覺。

到快半夜的時候,所有人又被吵醒。

右邊院子的住客終於到了。

一片人喊馬嘶,似乎人數眾多,店內小二扯嗓子大喊,「甲二房住客!甲三房住客!」

這下誰也別想睡了,都紛紛開窗子瞧著,就見隔壁院子裡燈火通明,一大隊人正在拴馬,還有一隊人,將幾個捆綁著的人推進院子來,重重推倒在地,粗聲道:「好好看守著!」

太史闌瞧著不對,吩咐了幾句,蘇亞和於定去打聽了,過了一會回來道:「這是隔鄰山頭霸王寨的山匪們過路,擒的是自家的叛徒,說要帶回去正法。」

「誰知道是不是自家叛徒?」蘇亞冷笑,「保不準綁的是臨近城池的富戶,要敲詐勒索也未可知。」

這種可能性倒更大,因為但凡山賊處置外逃叛徒,都是當場殺死,很少有再費事帶回山門開香堂處置的道理。

「這事兒鎮上不管?」太史闌問。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火虎道,「不隨意插手他人內部事務就是一條。所以哪怕明知其中有貓膩,但沒有明顯證據時,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太史闌遠遠瞧著,院子中幾個人蜷縮著,看不清楚臉容,一個個頭髮蓬亂,身上衣服倒是華麗。在院子中橫行豎走的山匪們,也衣著錦繡,但臉上透著隱藏不住的戾氣。

那些人似乎感覺到隔壁院子樓上有人在看,都抬頭看了一眼,火把光芒下一個個眼神凶狠,臉上泛著清幽幽的光。

「大人……」於定低聲請示她,「這些人瞧著不妥,怕是不安分。您看今晚要不要加派人手巡夜……」

太史闌似乎神情若有所思,忽然將窗戶一關。

「全部睡覺!」

院子裡很快安靜了。

太史闌下令全部睡覺,眾人只好睡覺,不過老成持重的火虎於定等人都不放心,還是安排自己守夜,花尋歡也自告奮勇要守上半夜,最近她守夜都很積極,輪上於定守夜她更加積極。

太史闌卻當真睡了。

不僅睡,還脫得乾淨,只穿了內衣睡。她一向不喜歡穿太多衣服睡覺,但經常被逼得不得不衣冠整齊睡覺。

不過今晚她倒脫得爽快,令蘇亞十分驚訝。

太史闌也沒解釋,倒頭躺下,卻又沒睡著,翻來覆去半天,還是坐了起來,點起了燈。

蘇亞也坐起身,看見太史闌就著燈光在瞧自己的腿。

蘇亞有點驚訝。

太史闌上次的燒傷,因為用藥好,好得很快。容楚和極東官府也請了最好的專治燒傷的大夫來給她處理傷口,可以說傷口恢復得也極好,不過還是留下了一片淡淡的白色疤痕。大夫說假以時日疤痕會漸漸消去,但也有可能不會完全消失。

太史闌對此從來沒有任何表示,蘇亞,以及所有人都以為她不在意。

然而她半夜挑燈,看傷口。

蘇亞震動地看著她,覺得太史闌真的變了。

但她隨即微笑,為這樣的變化而感到柔軟欣喜。

太史闌看看傷疤,塗了點藥,臉上淡淡的,還是沒太多表情。塗完藥她也沒再睡,盤腿坐在床上,忽然道:「蘇亞,你說,容楚真的回京了嗎?」

蘇亞一怔——難道不是嗎?

太史闌嘴角一扯——你沒看到他和我告別的時候,笑得多假嗎?

當然她還有句話沒說出來——如果他真的要和我告別,好一陣子見不著,他會捨得不佔點便宜?

蘇亞撇撇嘴——你和他告別的時候,笑得比他還假。

「我感覺他並沒有回京。」太史闌道,「有些消息,我能得到,他自然也能得到。有些事我會做,他自然也會做。」

蘇亞想了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誰,武林大會,國公也會來?」

「他的身份,不太好直接出面,會給李扶舟帶來麻煩。」太史闌道,「但我總覺得他不會完全不管。」

「那麼……」

「那麼……」太史闌盤起雙腳,看看左邊院子,再看看右邊院子,忽然笑了笑。

「酸腐書生、怕事同伴、放浪行商、過路山匪、被綁富商……這幾群先後來到無名鎮的人裡面……」她悠悠道,「你猜,哪個是他呢?」

太史闌第二天起床時,神清氣爽。

她推開窗,隔著鏤空的花牆瞧隔壁,酸書生已經起來了,屁股對著她,向著朝陽在作詩,她聽了半天,隱約有什麼「……一輪紅日出牆來……渾圓如餅真誘人」之類的名句。

書生的幾個同伴,看起來不像他的保鏢,倒像半路結識的朋友,就是不明白像酸夫子這樣的人,是怎麼瞧得上這幾個滿身武夫氣息的傢伙的,大概也是知道行路難,有意依附,算是找幾個免費保鏢。

他那幾個同伴,也沒有脫光膀子練武,繞著院子散步,離書生遠遠的,看樣子也受不了那沖天酸氣。

另一邊徹夜作樂的行商那裡,冷冷清清的,好像都在睡覺,也是,這些人玩了半夜,早上正好補眠,實實在在的晨昏顛倒奢靡生活。

右邊院子的山匪,倒是已經起了,在邊上關押「叛徒」的小房內,傳來皮鞭的抽打聲,卻沒人慘叫,想必嘴巴已經被塞住。

太史闌左右都瞧了瞧,坐下來塗藥並思量。

這些人大多或放浪或粗俗,容貌不佳,如果容楚真的在其中一個隊伍裡,以他的德行,肯定不願扮丑,那麼就是那個長得最好的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