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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千里飛雪贈寒衣(1)

進來的人卻肆無忌憚,當先一個黑袍漢子大笑道:「好香!好香!十里外就聞見香氣了!吃的什麼?店家,給我們也來一份!」

護衛們都鬆口氣——看樣子沒惡意。

太史闌放下碗,打量那些人,這些人一看就是江湖人士,可能還是同一門派的,衣服雖然不一樣,但都繫著紫色的衣帶。

大批江湖人士,匆匆趕路……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心中一動。

店家為難地迎上來,搓手道:「客官……店小,已經沒地方了……」

那黑袍漢子一皺眉,道:「想辦法挪一挪吧,我們也趕了一天路,又冷又餓,總要給大家歇個腳。」

店家只好偷偷瞟太史闌,店裡桌子不少,但十個桌子都被太史闌的人坐滿了,要挪,也是她挪。

那黑袍漢子也看出來了,對太史闌一笑,拱拱手,道:「姑娘,能否讓你的人擠擠,給挪點位置出來,讓兄弟們輪流坐下吃點熱的?這天氣,不喝點什麼,夜裡趕路難熬啊。」

他帶的人比太史闌還多,卻並不恃強欺人。太史闌向來是個你踩我我就煽你,你敬我我更敬你三分的人,當即一揮手,道:「已經吃好的,去後頭輪流休息。」

護衛們紛紛起身,留下了一半人保護太史闌,其餘人都跟著雷元去後頭輪班休息,說休息也是假的,這麼多武林人士出現,雷元也不敢真睡覺,悄悄帶著人把這店包圍。

騰出的五張桌子給那群人坐了,太史闌又命店家按自己桌上火鍋菜色,給對方也上了份,這些人吃了也連連讚好,那黑袍人親自過來敬酒致謝。

太史闌趁機問他,「兄台這天氣還要趕路?」

黑袍人歎口氣,道:「是啊,夜裡走路,有時還安全些。」

太史闌聽他話風不對,有心再問,對方卻似乎不願多談,敬了酒便回到自己桌上,幾個人湊一起,低聲交頭接耳,似乎在商量什麼。

太史闌對一個護衛抬了抬下巴。

那是邰世濤給她選的護衛,叫蔣樂,武功平平,卻是個讀唇語以及學方言的高手,出行帶他很方便,到哪都不會有言語不通情形出現。

蔣樂坐到那黑袍漢子斜對面,瞄著他的嘴型,片刻,道:「他們在說……等下分批走,看那群兔崽子追誰……天殺的四大世家,居然在這裡就開始堵截……不知道武帝世家有沒有得到消息……這次十年之約……只怕很難善終……嗯,聽說聖門勢必要報小公主身死之仇,勢必要李家新家主磕頭賠罪……這個頭豈是輕易能磕的?磕頭是假,壓過李家成為真正的武林第一是真……四大世家從來不是鐵板一塊,這次不知道是怎麼聯合到了一起……我看是想合力先掀翻李家,再分贓罷了……聽說他們的第一個計劃是壓倒李家,可能還要順帶攻擊和李家關係極好的晉國公府……攻擊不至於,晉國公府遠在麗京,手下雄兵如鐵,聖門有什麼本事攻擊他家……晉國公容楚,不就正在這附近嘛,雲合城……」

太史闌霍然眉頭一挑。

一瞬間眼神殺氣凜冽,蔣樂驚得一呆,也就忘記繼續辨認唇語,把下面一句話給漏了,太史闌擺擺手,示意他繼續。

「是的,是這樣,對,要晉國公也磕頭賠罪……別操心人家了,先想想咱們,咱們是武帝世家多年附庸之族,如今十年之約,咱們前去助威,按照以往的規矩,在大會之前,誰家都不能先動手,可四大世家竟然派人在各路堵截殺人,聽說已經死了兩批人,咱們務必小心……」

這段話話音未落。

忽然外頭風聲大作。

風雪之夜,本來風聲就緊,但這一刻狂捲的風聲,分明忽然烈了幾倍!

幾乎在風聲大緊的同時,外頭便響起一陣慘呼。

慘呼一響,屋內那群江湖人臉色大變,隨即人影連閃,簾子飛捲,剎那間那些人就搶了出去,室內空了一半。

太史闌這邊護衛也變色,但沒有人動,訓練有素的護衛們知道,此刻保護太史闌和景泰藍才是要務,不是看熱鬧的時候。

太史闌抬起臉,眼神肅殺。

剛才聽到的消息,讓她臉色冷了三分。

很明顯,似乎武林大會終於要召開了,四大世家撕毀約定,聯合在一起,對武帝李家開始打壓,在半路上,就開始截殺前來支援李家的武林勢力。

這也罷了,武林中和政壇一樣,也是你死我活的爭奪,手段卑劣不足奇,但太史闌發怒的是那句「磕頭賠罪。」

好像要李扶舟給聖門磕頭賠罪?

聖門小公主,風挽裳?

還要容楚去磕頭賠罪?

這算什麼?遷怒?

以為自己是誰?

「把窗戶都打開。」太史闌端坐不動,道。

護衛們掀起窗戶上用來擋寒的棉褥子,打開窗戶,冷風灌了進來,蘇亞給景泰藍和太史闌都披上大氅。

門簾也捲了起來,可以看見外頭髮亮的雪地上,橫七豎八好幾具屍體,鮮血白雪,殷殷刺目。

其餘男女立在屍體旁,神色憤怒而驚懼,仰頭對天空看著。

昏暗的天空,飄落的雪花和血花。

血花。

確實有一片片的雪花夾雜著血色,幽浮在半空中,遮蔽了大半個視野。

雪花忽然更加緊密,空中若無若無,響著空靈渺遠的歌聲,似男似女,忽男忽女,音調重複,於這重複的枯燥中,生出一種鬼氣森森的恐懼來。

在這片帶血的雪後,黑袍人帶領的那一批江湖人,警惕地圍成一圈。

詭異的是,他們並沒有每個人都臉對著那歌聲來處的空場和樹林,而是站成一個臉對外的圓圈,臉向四面八方。

「咻。」

忽然一線明光,閃爍而起,光線之亮,讓太史闌想起現代那世的電焊,剎那間刺人眼膜,幾乎所有人在乍遇強光的這一刻,都忍不住眼睛一閉。

只是這麼一閉眼。

一條白影忽然出現。

像從雪花中翻飛而出,袍角還掠著雪的清涼,一雙慘白而冰冷的手,閃電般擱上一個男子的脖子,手指一抬,白影黑影倒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