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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溫情與殺機(4)

側身的弧度很美好,從她的下頜到肩背,線條更加美好,他說不清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只覺得一瞬間,像看見一條玉石的河流,流在黑暗的光影裡,所經之處,遍地光彩。

其實太史闌很小心,知道他隨時會來,只脫了一隻袖子,衣裳並沒有解,露出的一邊肩膀,比現代那世吊帶衫小可愛保守得多。

但她忽略了一件事。

她忽略了這種四方柱床是鑲有鏡子的。

那一方銅鏡斜對著她,正照見她的頸下,雖然沒能照見胸前,卻也是一片晶瑩肌膚,邊緣可見微微隆起,而她正在敷藥,手指修長,似一朵花綻放在欺起伏的平原上。

邰世濤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他低頭,地下卻斜斜映出太史闌的影子,修長的,肩頭衣裳淺淺半褪……

邰世濤呼吸急促,開始覺得自己無處可逃。

太史闌卻遇到麻煩。她的傷口靠近胸部,要想包紮好必須繞過脅下,這活計一個人做不來。

邰世濤眼角斜瞟著她,看她幾次失敗,再試驗下去難免扯動傷口,只得咳嗽一聲,裝作剛剛到門口一般,道:「姐姐我來幫你。」

他把「姐姐」二字喊得很重,好像不如此不足以提醒自己,他努力自然地走近,伸手去接太史闌手上的布帶。

太史闌到此時也不會故意避開,那樣會顯得更尷尬。聽著他聲音平靜,太史闌還暗笑自己多心,剛才覺得他語氣不對,特意打發他迴避,如今看他坦然態度,倒是自己落了小家子氣。

「嗯。」她大大方方側身,道,「給我紮緊些。」

邰世濤接過布帶,太史闌抬起手臂,他微微彎身,布帶穿過她脅下,在後背紮緊。

他一直低著頭,不讓自己眼光亂瞄,只盯著布帶,但還是不可避免瞄見她的腰線,緊致,優美,充滿力度。

他看她什麼都是美的,人間裡不能再有第二個好。也因此永遠都是緊張的,怕自己忍不住要靠近那般的好,然而再永遠失去那個好。

他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第一個結險些沒打成,她耐心地等著,燈光下側面柔和,鼻尖有點汗,閃著鑽石般的光。

她對他從來都有耐性,像長姐對著慢慢成長的弟弟,雖然她其實大不了他多少。

他有點笨拙地幫她包紮好,像完成一個艱巨的任務,長吁了一口氣。

她披上衣服,一轉頭看見他額頭竟然有了汗,忍不住失笑,「嚇的?」

邰世濤咧咧嘴,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胡亂點頭。

「今天是個意外,別自責。」她似看到他內心深處,淡淡地安慰他,「是我酒醉,認錯地方。」她環顧一周,有點自嘲地撇撇嘴角,「真是糊塗了,這明明不是容楚的屋子,他不會用這麼濃郁難聞的熏香。」

邰世濤聽著她語氣裡不自覺流露的對容楚的瞭解和親暱,微微扯了扯嘴角,一瞬間笑容弧度,幾分欣慰,又幾分哀涼。

隨即他道:「酒還沒完全醒吧?我看你出了一身汗,後廚裡我剛熬了一鍋蘿蔔湯,喝瞭解解酒?」

「算了吧。」太史闌指指地上屍體,「這樣子誰喝得下?你真當我是屠夫啊?」

邰世濤有點遺憾地笑笑,正要問她屍體打算怎麼處理,忽聽院子外人聲雜沓,火把的光亮靠近,有人在門外大聲叫:「總院大人在嗎?」但也只叫了這一聲,隨即一大堆人湧進來。

這些人衝進院子,一眼看見房中,也愣住了。

人間地獄。

滿屋子都是血,牆上、門板上、地面上、床上、地下的被子上,到處都是鮮紅的新鮮血跡。床上趴著生死不知的景泰藍,太史闌胸前衣衫染血,地上還有一具屍首。

這屋子此刻看起來不像死了一個人,倒像瞬間殺了十個人。

人們萬萬想不到,不過撒幾泡尿的功夫,這安靜的二五營內,忽然就變了天了。

太史闌在人進來時,就揮手示意邰世濤避到暗影裡,這裡人多眼雜,她不希望兩人關係被太多外人發現。

蘇亞於定雷元當先衝了進來,訓練有素地把守了門戶,太史闌看見都是自己的護衛,稍稍放心。

他們看清楚地上屍首竟然是總院時,眼珠子也險些掉下來。

不過當他們聽太史闌說了事情始末,再看見連景泰藍都受傷之後,頓時覺得這位死得實在太簡單。

蘇亞當即帶著於定雷元請罪,表示保護不力,太史闌淡淡道:「今天是意外,是我自己沒要你們跟隨。不過之後要加強對景泰藍的保護。」

「是。」

太史闌坐在床邊,看看總院的屍首,道:「處理掉。」

「不對外公開?一個大活人失蹤,總會有人疑問。」

「他剛才既然敢殺我,必然也有處理屍體的辦法,你們就在這院子裡找找,看有什麼隱蔽的地方。」

「是。」

過了一會雷元來回報,說在屋子後找到一個酒窖,裡頭有埋在地下很隱秘的巨大的酒甕,酒窖本身也很隱秘。

「那就泡酒吧。」

總院的屍首被拖了出去,他原本準備拿來葬太史闌的酒甕,成為他自己的埋骨之地。

太史闌並不擔心遲早有一日屍首被發現,發現又怎樣?古代又沒有DNA驗證,這屍骨誰知道是誰的?也許是總院自己殺了泡酒壯陽的?

她命人將屋子收拾乾淨,地上牆上門板上都擦掉血跡,所有帶血的東西都扔到酒窖裡燒掉,直到沒留下一絲痕跡,才悄悄從後門回到容楚的屋子。

邰世濤沒有再跟著她走,他無聲地退到人群外,回到自己那一群士兵中間。

今晚迷離而又驚險,銷魂而又跌宕。今晚的一切,將會成為他的永久夢境,夢裡有黑暗的茅廁,有長長的月色朦朧的林蔭道,有燈下那一抹剪影,肌膚的微光,照亮一生未知的前路。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太史闌頭痛欲裂。

宿醉加上沒休息好,她的臉色看起來很可怕。好在景泰藍醒了,也沒狗血地發生啥失憶,就是一醒來就睜大眼睛,雙手四處亂舞亂抓,「麻麻!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