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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四個男人的心思(5)

李扶舟還是不說話,對面容楚已經掠了過來,一把拉起邰世濤,一邊將樁子用力紮下去,一邊對李扶舟道:「扶舟,多謝你趕到,幫我控制住她,我回頭接應太史闌。」

李扶舟忍不住抬頭對吊橋看看,喬雨潤忽然幽幽歎息一聲,身子向他懷裡一躺。

「你弄傷我了……」她按著心口,喘息著道。

李扶舟一驚,下意識向後一讓,喬雨潤眼神一冷,剛才的虛弱忽然不見,反手衣袖一揚,手腕上一個黑金鐲子忽然彈開無數尖刺,直刺李扶舟臉頰和咽喉!

李扶舟偏頭一讓,抽身後退,幾絲黑髮被尖刺上的鉤子鉤住,悠悠落在喬雨潤的掌心,喬雨潤手指捏住,淒然一笑,人已經迅速退入樹叢中。

一隊西局探子閃身而出,接應了她。

「李扶舟。」喬雨潤一邊在手下保護下向後退,一邊慢慢扯斷手中黑髮,「不要說我沒提醒你——你幫著她,總有一日會後悔!」

李扶舟一笑,忽然大袖一甩,沖天而起,直掠向吊橋。

吊橋上,太史闌正在司空昱幫助之下縱身而起,撲向崖邊,她人在半空,手指按在腰側,隨時準備找到合適的角度,發射暗器射死喬雨潤。

崖上這一幕她也看見了,心一鬆氣一洩,人便落了下來。

藍影一閃,李扶舟趕到,衣袖甩出如鋼板,平平將她托住,隨即衣袖一帶,將她帶到自己身側。

鋼板般的衣袖,無意中擊打到了太史闌腰部,已經打開一半機簧的暗器一震,裡面的細小飛梭呼嘯射出。

那角度,正好對著底下剛剛爬上來的黑衣人。

「啊」地一聲慘呼,剛爬上來的黑衣人,正揚起頭,似乎要說什麼,忽然當胸爆開無數血花,整個人風箏一般墜落。

好久之後,才聽見底下「砰」一聲微響。

太史闌皺眉看了看底下,雲霧深深,掉下去必不能活,這人這樣死還真巧,所謂自作孽不可活,只是死得太便宜了些。

她對這人見所未見的詭奇手段很有興趣,想知道他到底是西局的外援還是內部的人,如果西局內部有專門培養這種人才的機構,那對她可不是好事。

不過死了也好,西局有這種人,以後遲早還是會碰見,此刻境況危險,這人死了也少幾分麻煩。

身子懸空,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李扶舟帶著她一個轉身,已經投向對崖,半空中一旋,內斂的藍色衣角和精美的紫色裙裾,在風中微微一纏,隨即她的紫色大圓裙如盛開的花兒,忽地綻開,張揚出紫底銀紋的絢爛花瓣,越過他藍色的衣袍,在風中一揚,隨即斂下,緩緩收攏如花兒入夜沉睡。

這一霎紫裙和黑髮同舞,她黑色細長的眸子亮如星辰,吊橋崖上,四個男子眼神都泛出微微迷醉之色。

四人中反應最快的還是容楚,他在太史闌落下的那一刻,飛快地上前一步,摟住她的腰,將她從李扶舟懷中抱出,接到地上。

太史闌一落地就站穩,把容楚擱在她腰上不肯放的爪子拂開,快步走向邰世濤,拉住他上上下下打量,「世濤,沒事吧?」

「姐姐……」邰世濤卻一臉魂不守舍,答非所問,「你穿裙子原來是這樣子的……真美……」

李扶舟默然立在一邊,眼角微垂,細細看她的裙裾。

他有同樣的想法,卻不會說出來,只想將這般難得一見的模樣多瞧一會,再留在記憶裡慢慢回味。

記住她美妙的裙擺,記住這一霎溫柔的褶皺,記住她女裝時獨特的風情,也曾有一刻為他獨自綻放。

司空昱仰著下巴,一臉驕傲之態——他覺得這件事上他終於佔了上風,在這兩個傻蛋看見太史闌女裝之前,他早已看過五六七八九十眼了。

容楚負手立在一邊,微笑不語——看吧,儘管看吧,反正將來她真正穿女裝最美最重要的那一日,你們絕對看不著,此刻多看看也是應該的。

四個男人波濤暗湧,各自有各自的小九九,太史闌渾然不知,捏著邰世濤手心,又好氣又好笑,「這都什麼時候,你還管我美不美?」

邰世濤訥訥地低下頭,心想就算是死,這事兒也必須要管的。

其餘三人或扭頭或仰頭——問什麼?這小子就算馬上要死了,也一樣會關心你美不美的。

「此地不可久留,紀連成的軍隊還在,我們快點下山。」容楚平靜地走過來,很自然地從邰世濤手中牽走了太史闌。

「是的。」邰世濤立即道,「你們等下從那邊左邊岔路下山,不要走大路,寧可繞遠些,紀連成的軍隊就在山下南麓一處谷地裡。」

「放心。」李扶舟道,「我不是一個人來的,也帶了些屬下來。他們會在山下接應。」

「想來三公應該也派人來接應,現在安全已經不會有太大問題。」太史闌又去抓邰世濤袖子,把他拉到一邊,低聲命令,「世濤,和我一起回去。」

邰世濤低頭,望著她緊緊抓住他衣袖的手指,手動了動,似乎想抓住,但最終沒有,而是慢慢將袖子抽回,笑了笑,道:「姐,我不回去。」

「世濤。」太史闌皺眉,「我不需要你這樣犧牲自己,你若還堅持,我立即回去辭官,隱姓埋名,不見任何人,什麼了不得的仕途官場,永遠沒有人命重要。」

「如果讓你這樣的人一輩子隱姓埋名,不見天日,我也會抱憾終生。」邰世濤語氣比她還堅定,「姐,你只看見我剛才的危險,沒看見我已經有了回報,紀連城想要用我,我幫他解決了一個麻煩,很快就要被他抬舉了!」

「他抬舉算什麼玩意,你在乎?」太史闌冷冷道,「只要你的出發點還是為我,我就有權拒絕。」

「可是我已經為此付出了許多,你也看見了!」邰世濤低喊,「姐,你要讓我之前的努力,讓我吃過的苦,白費嗎!」

太史闌一震,抬頭看邰世濤。

少年又瘦了些,看起來很有幾分憔悴,沒有豐富的食物,沒有適度的休息,一直做苦力受欺負的生活,不可能讓人油光水潤。好在他的眼神依舊未變,亮而堅定,是極地天邊的星子。

「別讓我的苦心白費,姐!」邰世濤上前一步,焦灼地道,「你看那邊的屍首,是紀連城讓我殺的,我給他殺了這些人,他將視我為心腹,罪囚營的日子要結束了,我的目標終於要開始,姐,相信我,我能做到!」

「你瘋了!」太史闌打斷他的話,「紀連城是什麼人?你真的不知道?他安排你殺人滅口,那麼下一個被滅口的就是你!他不過是利用你而已!你不要被眼前的幻景迷惑!要知道,殺一個人永遠比一群人容易!你不說這事也罷,你說這事,我斷然不能讓你回去送死,跟我回去——」

她伸手就去拽邰世濤,邰世濤一轉身已經脫離她的手勢,幾步竄了出去,遠遠站在一邊道:「姐!別逼我!我死也不會半途而廢!」

「我死也不願看見你一次次拿命來墊我的路!」太史闌望望邰世濤,沒有再追過去,收手,轉身,往崖下就跳,「我死了,你總算可以放棄了吧!」

站得遠一些的司空昱和已經逃開的邰世濤同時發出驚呼,兩人拔腿就要來救,可是站得遠,哪裡來得及。

咻咻兩聲,兩條人影交錯一閃,半空中險些撞上,一人腳尖鉤住鎖鏈飛快地往崖下一倒,一人縱身下撲——

砰一聲,太史闌撞上一個似硬實軟的胸膛。

鼻端是春日暖陽,清河青荇的淡淡氣息,臉部觸及的是光滑妥帖的衣料,太史闌一抬眼,就看見李扶舟的眸子。

少了幾分明亮,多了幾分深沉,眸光似遠實近,似幽實清,溫溫存存,將她籠罩。

兩人目光一碰,太史闌在他眼底看見自己清晰的影子,隨即轉開眼,想要爬起。

她當然不是真的要尋死,太史闌從來就不是一怒激憤要死要活的人,算準了幾大高手在,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掉下去,這麼一跳,不過是對著邰世濤用行動表明她的堅決而已。

此刻李扶舟搶先做了她的肉墊,她吸一口氣,立即便要爬起。

李扶舟忽然伸手,將她一摟。

太史闌一僵。

李扶舟沒給她反應的時間,在她耳邊低低道:「我本來應該走了,要回宗門……聽說了你的消息臨時趕來……太史,臨別在即,我想告訴你,藍田關的野花開了,我早早採了來,養在瓶子裡,每天換水……你……什麼時候願意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