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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相救(3)

她不照鏡子不打扮,每天早起胡亂扎一把頭髮,從來沒在意過這半邊耳環,此刻才發覺,手感似乎有異,這東西好像小了些,還好像有生命一般,在她的耳垂上微微鼓動,她甚至能感覺到那極其細微的鼓動,和身體裡一波一波湧來的寒氣相對應,寒氣湧,鼓動就起,寒氣退,鼓動就消。

這東西,容楚似乎說過,是用來調節她受傷的骨骼和經脈用的,而這山間帶著寒氣的水,傷人經脈和骨骼——這是對上了?

隨即她便覺得,何止是對上了,簡直是打架了!

寒氣從腳底一層層往上湧,而一直沒什麼動靜,只是在和緩地改善她的經脈和骨骼的那玩意,似乎被驚動或者激怒,她忽然覺得耳垂一痛,隨即一股熱力箭一般地從頸側的經脈射下去,她甚至能感覺到那股熱力閃電般穿過她五臟六腑,撞上那層層湧來的寒氣,所經之處,內腑似乎被燒出了一道焦痕,火辣辣的疼痛。

太史闌這下有點緊張了——貌似武俠小說裡這種情況都不是什麼好事?以人體為戰場,陰陽相遇,冷熱相激,互相拉鋸,毀壞體質……

但此時她也沒辦法,武俠小說裡這時候要麼主人翁撿了個秘笈修煉了正好可以化解這狀況,要麼遇上個高人正好可以傳功平白得一甲子兩甲子功力啥的,可她現在下水去撈也頂多撈幾個死人白骨,至於高人——頭頂上獄卒像嗎?

好在那種拉鋸感覺也並不像武俠小說裡說得那麼誇張,她也就是那一熱,一痛,隨即所有的感覺,都被逼停在腰下,再隨後,她開始感覺到寒氣在慢慢後退,而寒流後退所經過的地方,有種很特別很奇異的感受,骨頭似乎癢癢的,血液似乎麻麻的,血肉似乎僵僵的,卻又不是凍僵的感覺,倒有點像……有點像鋼鐵在熔爐裡被慢慢淬煉,隨後澆上冷水,然後寶劍終成的堅實感。

她忽然覺得,自己雙腿一盤,或者就可以把人的腰骨勒碎。

她唇角勾了勾,覺得這想像有點離奇——難道這聖甲蟲的血肉,並沒有如常規一般,寶物遇激,神功終成,而是給她打造了一雙鈦合金腿?

她摸摸自己似乎血肉更加堅實的腰腿,忽然想起容楚那唯一弱點的小腰,瞬間露出一點不懷好意的微笑……

笑容未畢,隨即一收,她眼神一冷。

她忽然聽見了靠近的腳步聲。

吊籃悠悠地吊了上去。

雖說是機械,但是上頭還是有人看守的,已經有人發現不對勁,等在了崖邊,手中刀光閃亮,似乎打算等人一上來就砍。

如果不是籃子裡坐著司空昱,只怕這些人早就砍斷了吊籃的繩子。

容楚對司空昱耳語幾句。

司空昱站起身,一手從懷裡摸出個煙花,一邊仰頭笑道:「各位,今日我可見識到了,這流雲別院真是非同凡響,設計精妙,山重水復,這吊籃上崖更是神來之筆,只是康王殿下也太小氣,藏著掖著不肯給本世子瞧瞧,難道怕本世子偷學不成?」

他笑聲朗朗,手中煙花顫顫,上頭人神情猶豫,實在不知他是敵是友,貿然下手似乎太莽撞,不下手卻又不放心。

忽然上頭有人咳嗽一聲,隨即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吊籃一停,懸在崖上,康王的臉從上頭探了下來,笑道:「司空世子好大本事,本王正要著人去給你帶路,不曾想你竟然自己走到了這裡。」

「我就說你在這裡。」司空昱展眉一笑,隨即又抖抖自己破爛的衣服,道,「何必這麼緊張?王爺你看我狼狽的,借個地方借件衣服都不成嗎?我的手下們還在山下等我呢。」

康王眼神閃動,半信半疑地瞅著司空昱。

他當然知道司空昱和太史闌的那一段,可是即使是告訴他這些情況的喬雨潤,也摸不準這位世子和太史闌到底是個什麼關係,此刻司空昱出現在這裡,固然是巧,不過他只帶了一個隨從,還想從流雲山莊救了人順利進出?

康王對自己的這個別院十分自信,所以此刻也在疑惑,難道這小子當真是打獵受傷,正巧路過?自己這麼緊張,是不是反而會引起他的懷疑?

如果是別人,懷疑了也就懷疑了,殺人滅口便是,可是偏偏這個人,是不能殺人滅口的。

「王爺,今天既然湊巧到了你這裡。」司空昱抖抖衣服,滿不在乎地道,「你這地方又隱秘,咱們便把前些日子說的那件事兒,再談一談。」

康王眼神一亮,司空昱又不耐煩地拽繩子,大大咧咧地道,「怎麼不動了?快拉我上去呀,我要換衣服!」

他這股自在坦然的勁兒,倒讓康王微微放了心,又被他那句話引得心動,沉吟一下,終於揮揮手。

容楚一直垂頭靜默,看上去就是一個規規矩矩的跟班。

吊籃終於吊了上去,兩人腳踏實地時,都微微一笑。

吊籃上去是一個平台,正對著三個洞,康王親自帶著他們從其中一個洞穿過,那個洞水汽幽幽,黑暗冰冷,容楚跟著司空昱跨進洞時,忽然身後有勁風一響。

容楚好像沒聽見,微微垂頭,腳下只略微加快一點,跟著司空昱的後腳跟進了洞。

「咻」一聲輕響,什麼東西釘在了崖壁石縫內,隨即消失不見。

出手試探的人沒發現什麼,不再動手,這洞也很短,走不了幾步,一抬頭,天光大亮。

從極暗忽然到了極亮之處,兩人都不禁閉了閉眼睛,容楚閉目的同時,微微皺了皺眉。

他忽然想到太史闌,被擒來此,康王的人絕不會讓她看到這裡的各種佈置,必然要蒙上她的眼睛,不知道在黑暗裡走了很久,忽然脫下眼罩面對強光的時候,她的眼睛會不會受傷?

這麼一想,他心中冰冷的怒氣更深幾分,唇角的笑意,是冰涼的一彎。

出了石洞,是一座連接兩崖的石橋,容楚看似恭謹地低著頭,跟著司空昱往前走,他的眼角,在地面慢慢掃過,隨即發現石橋兩側,都有筆直的豎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