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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我為她證明(3)

難道剛才他其實沒聽見那句話,所謂的「我來證明」,是說他自己來證明調兵另有隱情?

他不是給那賤人撐腰來著?

宗政惠忽覺得心中喜悅砰然一炸,剎那間剛才還陰霾沉沉的殿堂都似亮了亮,重錦華堂,紅氈翠羽,此刻都恢復了原有的光彩,灼灼地艷麗在視野裡。

連帶剛才面目可憎的眾臣們,看起來也個個英俊可親,而對面的容楚,則更是如珠如玉,珍貴得讓她想撲在他懷裡,好好嗅嗅他的香氣。

她目光落在容楚微微有點風塵色的衣襟上,又注意到他眉宇間的倦色,忽然有點惱恨自己,那麼急催他進京做什麼?

再轉念一想,他那麼急進京,是不是也因為怕她生氣?

「國公。」宗政惠再開口時,語氣已經帶笑,「雖然你在給朝廷的奏折上說明了原因,哀家還是想聽你親口說說這事,不過也不必急,來人,給國公看座。」

眾臣眨巴著眼睛,不明白這樣神奇的節奏——剛才太后還陰沉著臉,唇槍舌劍來著,怎麼一眨眼,就笑得這麼溫柔可親了?

容楚躬身:「太后體貼下臣,微臣感愧於心。」把太監送上的椅子,往宗政惠寶座前拉了拉,笑道:「太后,此事另有隱情……」

半個時辰後,跪在那裡的幾個主事堂官雙手撐地發抖——這時候容楚剛剛說到紀連城經常背後罵他,大肆宣揚他容楚是個渣,曾無數次在公開場合表示要踐踏他容楚,公開挑戰他,勢必要將南齊第一青年名將稱號奪回,又如何屢次挑釁,而他容楚如何忍辱負重巴拉巴拉……

小半個時辰後,章凝開始打呵欠——這時候容楚說到紀連城冤屈常大貴,藉機對天紀軍進行清洗,常大貴如何委屈,哭訴到他面前,他原本無意和紀連城做對,但不忿他如此苛待部下,不得不先保護老將巴拉巴拉……

大半個時辰後,中書令開始打瞌睡——這時候容楚八卦到紀連城的眉心痣,說那是紀連城故意為之,此痣對應龍氣,紀連城有不軌之心巴拉巴拉……

一個時辰後,所有人開始暗暗揉腰——這時候容楚說到紀連城的暗殺隊橫行北嚴,在關鍵時刻放走西番主帥,其間一定別有用心巴拉巴拉……

他在巴拉巴拉,所有人都在肚子裡暗罵。

原來你老人家是和紀連城賭氣,有意要給他個沒臉,才鬧了這一出空手套白狼,然後誤打誤撞,驅逐了西番。

話說回來,這個理由,倒也確實可信,在座諸臣都知道紀連城的心結,也多次聽說過紀連城關於那個「到底誰才是南齊第一青年名將」的宣言,想著容楚也年輕氣盛,大概終於隱忍不住了,藉著這個機會,給紀連城一個教訓,順手顯擺一下自己寶刀未老,以免日後還有人隨意踩他,倒也確實可能。

說起來紀連城在此事處置,確實有不妥處,朝廷本來就奇怪他,明明下令命令天紀軍在青水關埋伏,紀連城竟然擅自下令撤回,明擺著不遵法度無視朝廷。而且他大軍不發,卻派秘密執法隊闖入西番大營,之後那秘密執法隊又失蹤了,誰知道他們幹了什麼?

重臣們其實也聽說過,容楚衝冠一怒為紅顏,奪軍殺入北嚴據說是為一個女人,但相比於這個理由,眾臣寧願相信容楚是在和紀連城鬥法。

笑話,這是何等大事,哪個男人會為一個女人就冒如此大險?

登上高位的男人,多半心性冷硬,千年來根深蒂固的尊卑觀念,也讓這些人從未將女人當回事,妻子如衣服,隨時可拋。所謂傾天下為紅顏,在他們看來,不過是戲子演繹的虛構傳奇罷了。

眾人頻頻點頭,容楚還在巴拉巴拉……

一個半時辰後,屁股坐麻了的宗政惠,忍無可忍一擺手,中止了容楚對紀連城全方位多角度的言語攻擊,沉吟道:「依國公所說,你是湊巧經過天紀大營,因為不忿紀連城不遵朝廷發令,延誤作戰時機,隨意污蔑部將,而將常大貴等人救走,隨即因為發現西番異動,順勢帶領常大貴等人攻入西番大營的?」

「太后英明,總結得如此乾脆利落,微臣自愧不如。」容楚由衷讚歎道,「微臣身為朝廷臣子,自當為太后,為陛下分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萬萬不能眼見戰事不利不作為,眼見戰機在前不把握,便縱事後朝廷追責,微臣自願領擅自調兵之罪,請太后責罰!」

他一臉正氣,眾臣暗暗羞愧,覺得以前說國公陰險狡詐,實在有點冤屈他了……

「紀連城彈劾你和西凌總督董曠勾結,以行省總督令強調他的兵。」宗政惠淡淡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容楚驚詫地瞪大眼睛,「微臣從未見過總督令!總督令不是在西凌總督府大火之中被燒燬了嗎?說起來這事也和微臣有關,董總督為救微臣,沒來得及搶出總督令,還請太后不要追究他的罪責,定要追究,便怪責微臣吧!」

宗政惠瞟他一眼——各執一詞的事兒,他這邊有西凌總督作證,還有什麼好爭執的?

她沉默著,將容楚的理由一條條回想,心裡也願意認為,這都是真的。

容楚何許人也?嬉戲悠遊,看似隨意實則睥睨,當初那個風挽裳,什麼江湖第一美女,容楚說讓就讓給了李扶舟,還有她自己……連她宗政惠這等身份,都不能讓他退讓一分,區區太史闌,怎麼能讓他冒險如此?

雖然當日容府探望,容楚寸步不讓,甚至為了太史闌威脅要殺她,可事後她回想,卻覺得,也許是因為自己的態度太過強硬,激怒了他,他不過是氣她而已。

女人,總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失敗,總是不願意相信別人超過自己。更不願意相信自己心中所屬的男子不愛自己愛他人。

「諸卿以為如何?」她微笑,問在場眾臣。

她的笑容和語氣,就是態度,眾人哪有不明白的,都紛紛表示,國公此言有理,既然眼見大將被冤屈,又見戰機,哪有不管之理?國公身為朝廷臣子,在國家危急關頭,沒有為愛惜前程性命而明哲保身,高風亮節我等欽佩,應當為國公報功嘉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