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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為她報仇(1)

「你是要記住少帥名字,好將來下地獄參拜嗎?」領頭男子笑道,「也無妨,不過怕你得等最起碼一百年。」

太史闌不說話,望定他。

她滿臉沾著自己的鮮血,越發襯得眼神黝黑,因為長久沒有好眠,黑色瞳仁四周泛著幽幽血色,似一簇簇飛舞的烈焰,她看人的眼神專注、堅定、充滿恨惡和殺氣,先前的悲憤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殺意,鋼鐵般,銳利地逼了來。

就是這些人。

就是這些無恥、無用、無情、而又偏偏竊據高位掌握他人生死的人。

就是這些內心裡藏滿陰私骯髒,只會崩毀而不能重建,卻又不願他人重建的人。

憑什麼想要抹殺她?憑什麼?

那領頭人原本嬉笑自若,頭一抬接觸到這樣奇特而可怕的目光,殺人如麻看管生死的人,竟然也心中一凜,忍不住倒退一步。

隨即他驚覺自己的失態,定定神獰笑一聲,上前一步,舉刀劈下!

「呼!」

驀然廳堂裡捲起一陣風,風聲自地上起,轉眼就越過那群刺客,風聲裹著一條修長的影子,暴起的剎那就已經抵達刺客的背後,隨即橫肘一擊,擊出的肘影因為太過兇猛,瞬間凝結成實影,砰然一聲,那刺客如被重錘擊中,生生被這一肘擊得飛起,噗地噴出一口混雜著內臟碎肉的鮮血,啪地撞在了牆上,嘩啦啦一陣煙塵瀉落,牆上生生被撞出一個人形的洞,而那人竟然還嵌在牆內,竟然因為撞入得太深,沒有掉落!

廳內一霎那陷入絕對的寂靜,那是震驚和恐懼的情緒集合,人們定定地看著那人的後背——已經塌陷下一個拳頭大的深坑,可以想見,這人內臟一定全部碎了!

太史闌仰頭注視那人,她今天也算見識到了,什麼叫「一巴掌拍你到牆上,摳都摳不下來。」

「砰。」打出那凶狠一肘的李扶舟,停也不停,一個轉身,手中忽然多了剛才刺客的劍,他扭身,錯步,藍色的寬袖翻飛而起,劍光如流星,剎那自袖中穿出——

「咻咻」兩聲,雪亮劍光直直延伸如絲絛,瞬間擊中衝在最前面的兩人,濺血花數朵,盛開在白色的劍光雲浪間。

身姿微斜,衣袖翻舞,劍在肘底的李扶舟,回眸的眼神平靜而凌厲,一霎那美如天神。

連太史闌也有些發怔,「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是不是也這般風神凜冽,驚艷剎那?

「砰。」

天神忽然自雲端墜落,李扶舟身子一晃,似乎要倒,然而最終他只是撐劍慢慢坐下,坐在太史闌身邊。

他看起來力竭,其餘刺客卻不確定他是使詐還是真的受傷,被他連殺三人的手段和劍術所驚,一時不敢上前。

李扶舟也開始咳嗽,一邊咳一邊卻在笑,低低問太史闌,「如何?解氣否?」

太史闌注視李扶舟唇側淡淡血跡,點點頭,「解氣。」停了停,又道:「太用力了,接下來你怎麼辦?」

她想起耶律靖南的警告,李扶舟已經被截脈,三個時辰內不能動不能妄動真氣,否則後果堪憂,她知道耶律靖南不是虛張聲勢,真不知道李扶舟剛才是怎麼能衝過來,發出那凶狠絕倫一擊的。

「哎……」李扶舟似有些出神,想了想笑道,「有時候人著急起來,真真是沒理智的。」

太史闌正要說話,忽然李扶舟一把抱住她,向外一滾。

「砰」一聲,牆上的屍體連帶碎磚大片砸落下來,李扶舟合身一撲,將太史闌護在身下,黃灰色的泥磚砸在兩人臉側,濺了一頭一臉蓬蓬的灰,一塊碎磚從太史闌頰側劃過,帶出一滴朱紅鮮血。

「沒事吧……」李扶舟捧起她的臉,趕緊用袖子去給她擦拭傷口,又怕袖子染了灰土導致她感染,急急忙忙翻起袖子換乾淨地方再擦,順手撕下另一半的乾淨袖子,要給她包紮掌心傷口。

太史闌咳嗽,按住他的手,低低道:「那麼多傷,那麼多敵人,你還管這個……」

李扶舟沒有停手,只輕輕道:「就算下一刻咱們一起死,我也希望你痛苦能輕一點,少一刻。」

太史闌的手指停了停,李扶舟抬眸對她一笑,只覺得她手指涼,而輕軟。

然而此時,醒過神的眾人,都已經舉刀逼了過來。

「對不住……」李扶舟每說一個字,唇邊都不可自控地溢出一點血絲,襯他蒼白臉色,平日溫和裡多幾分淒艷,如染血的美玉,「我不能……再救你,但我可以……死在你前面。」

刀光一閃,他忽然抱緊了太史闌,一個翻滾將她藏在自己身下。

而頭頂,群刀再次劈下。

太史闌卻忽然勉力抬頭——她聽見嘯聲——

清越的、綿長的、充滿警告的嘯聲,自城那頭響起,像一條長龍,駕雲御風,穿越天穹,滾滾而來,起頭的那一刻還在天外,尾聲已經到了眼前!

有客雲外來,嘯聲動全城。

嘯聲驚得無數正在和夜襲南齊軍作戰的西番兵仰頭四望,驚得耶律靖南臉色發青拍馬遙望,驚得廳堂中正待下殺手的人們,齊齊一震。

就這麼一震之間。

呼啦一聲風捲門簾,簾子啪嗒甩在牆上,人影一閃,已經出現在門口。

紛亂的北嚴外城,被夜襲的西番大營,嘯聲未絕。

人影一閃,門簾被重重甩到牆上,再重重甩回來,再次打到牆上時,人影已經不在門前。

明月追光,只追到一抹頎長華服的影子,風一般,穿過這血腥氣濃重的廳堂,掠到屋角那對相擁的人面前,二話不說,衣袍一甩,一腳踢開兩個擋路的刺客,一手拉開緊緊抱住太史闌的李扶舟,笑道:「朋友妻不可戲,這話可別讓我說第三遍。」

另一隻手順手貼地一抄,已經將太史闌的腰抄在臂中,就勢一攬將她抱起,一邊搖頭,「怎麼每次見你,都把自己搞得千瘡百孔?我要不要做個籠子,把你給養進去?」

太史闌沒有睜眼,聽見嘯聲那一刻,便知道他終於趕到,說來奇怪,她並沒有聽過他的嘯聲,他的嘯聲清越雄渾,也和平時略顯低沉的說話聲音不同,但莫名的,她就知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