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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騙婚(5)

「夫什麼?」

「夫……」老頭眼珠一轉,「富家公子呵呵,不在這裡等他麼,他說等會就回。」

太史闌盯他一眼——有鬼。

她翻身上馬,二話不說揚鞭,馬蹄飛起,將老頭淹沒在煙塵裡。

老頭踮腳傻傻望著太史闌飛快消逝的背影,驀地一拍大腿,「哎喲,忘記和他們要謝媒禮!」

太史闌回到二五營的時候,沒看見容楚,她將香椿交給廚下,吩咐他們做一盤香椿蒸豆腐。

景泰藍半個時辰後醒來,慢吞吞坐起,有點失落地揉了揉眼睛,歎了口氣。

沒夢見香椿啊悲劇……

隨即他聳了聳小鼻子。

聞見一陣魂牽夢繞的熟悉氣味。

景泰藍眼睛霍然一睜,就看見一盤熱氣騰騰,白裡點青的香椿豆腐,在眼前誘惑地飄香。

小饞嘴歡呼一聲撲過去,抓了勺子就開吃。

太史闌垂眼看看他饕餮模樣,唇角微彎,從身旁侍女手中接過熱騰騰的毛巾,捂在臉上,好去除一夜奔波的勞累導致眼下的黑眼圈。

毛巾剛剛撤下,一勺熱氣騰騰的香椿豆腐,笨手笨腳塞到了她嘴邊。

「闌闌……闌闌……吃……吃……」景泰藍四十五度天使角仰望她,奶聲奶氣地喊,眼神裡充滿感激。

小子聰慧,曉得香椿不會從夢中變出來,必然是他的闌闌半夜找來的。

太史闌張嘴含了,她並不太喜歡這東西,覺得氣味奇怪,昨晚上樹采香椿其實她總被熏得要暈,但孩子赤誠,不可辜負。

香椿豆腐細膩香軟的滋味,抿在舌尖,似甜非甜,或者是心意最甜。

景泰藍吃了幾口,撲在她懷裡,太史闌摟住他,低低道:「記住,有人會搶去你喜愛的東西,但也有人會給你,只要你值得。」

「嗯。」小傢伙今天特別乖,頻點大頭,又伸手輕輕碰太史闌的額角,尖起嘴巴去吹,「不痛……不痛……」

「當然不痛。」太史闌抱著他,「不過我累了,今早你能不能自己學著穿衣服?」

古代衣服複雜,景泰藍目前學會的是自己吃飯和洗小褲衩,穿衣這麼高技術的活計,還處於學習階段。

「好。」

半個時辰後,蘇亞和蕭大強史小翠等人來敲太史闌的門,看見太史闌額頭傷痕,都嚇了一跳,曉得緣由後又笑,道太史闌活該。

太史闌不說話,望定他們的眼神平靜溫暖。

「大家都備好行李了。」史小翠道,「就等你,我幫你把景泰藍抱出來。」

太史闌一攔。

「他穿衣服呢。」

「這麼小,就讓他自己穿?」

「呵呵呵呵。」戴了個娃娃面具的景泰藍腆著肚子,搖搖擺擺出來了,「闌闌,穿好了。」

學生們齊齊扶額,「天哪……」

袍子斜披身上,腰帶捆在額頭,褲子沒繫腰帶,鬆鬆垮垮拖在腳下,小靴子不曉得怎麼拔上,赤腳踩著鞋跟。

這種造型,能從屋子裡安然走出來真是奇跡,不過看看他身後忍笑忍得辛苦的侍女,眾人也就恍然。

「太史闌……」蕭大強忍不住搖頭,「不嬌慣孩子是好的,可也不要操之過急,我出身農家,也到三四歲才開始自己穿衣服。」

太史闌不答。

他們不懂。

她沒有時間。

她沒有時間陪伴景泰藍慢慢長大,沒有時間在漫長的成長光陰裡,按部就班一點點教會他如何做人,如何自立,如何看待這世間冷暖人情深切,如何在風刀霜劍冷酷嚴寒的世態裡,保持一顆巋然寂靜,永不畏懼的心。

她只能做了自己最厭惡的填鴨人,盡量在最合適的時候,盡快地讓景泰藍得到教育而成長。

當年的她,三歲之前隨母親流浪,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裡沒有溫情,三歲離母,被陌生人抱進研究所,搞科研的人哪裡懂教育,那時候三個死黨還沒進研究所,她在那冰冷的四牆裡孤獨地成長,為保護雞和護院狼狗打架,和其餘實驗者爭吵毆打,或者自己遍體鱗傷,或者讓別人遍體鱗傷。

時間久了,就成為現在冷硬無畏的太史闌。

可她不喜歡。

景泰藍選擇了她,她便要對他負責,三歲那年再沒有母親的肩頭給她溫暖,現在她想用自己的肩頭,暖了那個孩子眼底深藏的冬。

是彌補他,也是彌補自己,彌補歲月洪流裡,三歲那年喋血街頭,迷茫而不知哭的女孩。

「穿得很好。」她好像沒聽見四周倒抽氣的聲音,大聲鼓勵景泰藍,「到我這裡來。」

景泰藍呵呵笑,舉著撥浪鼓,蹣跚向她奔來,所有人都不忍目睹掩上臉。

「啪嗒。」

預料之中的響聲。

景泰藍趴在地上,傻傻地愣了有一刻,倒是沒哭,他身後侍女立即要去扶,被太史闌嚴厲的眼神止住。

「我頭暈,扶不動你,你自己起來。」

景泰藍聽話地自己要起身,但是衣服穿得太奇葩,褲子絆住了腳,掙扎了幾次都沒掙扎起來,他惶然地四面望著,烏黑的眼睛漸漸泛上盈盈的水汽。

眾人唏噓,被求助的萌眼神給擊倒,看向太史闌的眼神充滿譴責,最喜歡他的蘇亞第一個邁步,太史闌淡定地伸腳。

「啪。」

蘇亞被絆倒在景泰藍面前。

要哭的景泰藍瞬間被逗笑,小臉上淚花閃閃,露三顆大牙。

「蘇亞。」太史闌毫無歉意地道,「做個榜樣。」

蘇亞立即要跳起身,接收到太史闌目光,才若有所悟,裝做很艱難的樣子慢慢爬起,動作做得緩慢清晰,先收腿,肘撐地。

景泰藍一眨不眨地看著,照著她的動作,收腿,扯褲子,撐肘,起身。

眾人都笑,大讚:「好樣的!」

正鬧哄哄的,半起身的景泰藍一抬頭,從人腿縫裡發現多了一條身影,淡黃色繡銀杏的裙擺,他的眼神瞬間閃過一絲憎惡,已經起來的身子,忽然往地上一趴。

眾人都一怔,眼看這小子馬上就可以起來了,怎麼又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