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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公主病得治!

那男子怔怔看著她,聽著底下慘叫漸弱,忽然渾身發抖,一聲大叫,轉身就跑。

他剛剛轉身。

「噗嗤。」

和剛才桃花那一劍一模一樣的聲音。

他緩緩低頭,就看見一截刀刃,深深地插入了自己的肚腹。

他並沒有機會抬頭看是誰出的手。

一隻靴子抬起來,蹬在他身上,硬生生將他蹬離刀刃,砰一聲,肚腹上的血濺起,再撲簌簌落在他臉上。

文臻已經停也不停地從這具新鮮屍首旁走過去。

她蹲在桃花的身邊,並沒有試圖施救,已經沒有了必要。

桃花死死地趴在那兒,底下忽然一聲悶響,像是有人在大力頂蓋子,力氣很大,桃花的身子被生生震開。

蓋子還在震動,眼看要被人撞開。

文臻算著頻率,在蓋板稍稍隆起那一刻,忽然雙手抓住匕首,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往底下一插。

震動立止。

片刻,有重物墜地的聲音。

最後的慘呼也消失。

文臻默默地站了一會兒,回頭看桃花,桃花還沒死,唯一沒有染血的一顆眼珠居然眼神清亮。

她抖抖索索伸過手來,血跡淋漓的掌心裡,是兩塊亮燦燦的黃金。

文臻垂頭看著那兩塊黃金。

猜也能猜到,就是這點金子,葬送了十幾條人命,葬送了大牛夫婦。

那顫抖的手指,拼盡最後一點力氣,把黃金往她手裡送。

「我……大牛……葬。」

文臻點點頭,握緊了她的手指,將那金子合攏在她掌心。

「我會給你和大牛合葬。以後有機會了,我還會給你們厚葬。你和大牛如果還有什麼未了的事或者牽掛的人,我也會盡力找出,幫你解決幫你照顧,你……去吧。」

掌心的手,微微向下一垂。

文臻半跪著沒動。

深黑的夜色裡,有亂雪,盤旋著當頭撲下來。

……

深山孤院前,多了一座新墳。

文臻沒有太多的精力和時間來好好安葬那兩人,先草草葬了,做了記號,等到脫險後,再派人來厚葬。

薄雪之下矮矮兩座墳頭,葬了一對昨日還鮮活的人。

風雪嗚咽,無論是大牛的憨笑還是桃花的怒罵都被捲入了幽冥之中。

文臻輕輕地歎了口氣。

以為的姻緣情意,到頭來不過欺騙。

以為的薄情無義,到頭來同死共棺。

這世上事。

叫人從何說起。

她忽然抬起頭。

風雪中有幾點燈光迅速地接近。

來了幾個青衣男子,腰帶上繡著「厲」字,顯然是厲家的護衛,應該是厲笑派遣來的。

果然那幾人遞上一封信,字跡很潦草,想必是厲笑匆匆寫就。

「你答應幫我的!那就隨我來吧,我也可以幫你一次!」

最底下有厲家的徽記,文臻認得,知道這個做不了假。

來人態度謙恭,說是再走一截路途平坦便有車在等。文臻便去地窖負了燕綏上來,也不要那些人幫忙,自己背著燕綏走了一截山路,上了車,一直行到了千陽鎮。

路上文臻問了厲家諸兄弟的事,原以為厲家子弟都在,以燕綏和厲家的關係,也就安全了,誰知道昨夜厲家兄弟就離開了千陽鎮,不知道因為什麼急務都走了,只將大部分的護衛都留下保護厲笑,說了過幾天就回。

文臻聽了便苦笑,真是陰差陽錯,這很明顯是厲以書向兄弟求助,厲家兄弟們去找燕綏和她了。

厲家的護衛得了囑咐,按文臻要求來,先給文臻找了個乾淨的客棧,文臻卻要求先去醫館,便又去了千陽鎮最好的醫館,大夫夜半被叫起,見一大群壯漢拍門,也不敢牢騷,給燕綏看了,卻也說不出所以然,只說可能壅塞血淤,得慢慢化解,也許很快就能醒來,也許需要很久,醒來以後會是怎樣情狀,也說不好。

這和文臻自己把脈得來的結論差不多,她畢竟也跟著東堂最頂級的大夫學了一陣子,只是心裡還抱著一絲希望,才到醫館試一試罷了,如今也不過如此,謝了大夫從醫館出來,便把大夫開的方子給扔了。

在成衣鋪買了新制的衣服,回到客棧,她搓暖手指,才親自給燕綏擦了身,她知道燕綏愛乾淨,這幾日都是鑽進被子裡給他擦身換衣,如今已經練得頗為熟練,手伸進被子裡,衣服唰唰唰扔出來,再取了乾淨衣褲給換上,一來一去,一刻鐘就能換好,且能基本不碰著不該碰的地方。

只是難免也有一些托腰之類的動作,只是難免有時候換著換著,她會慢下動作,摀住有些發燒的臉,過一會兒再繼續。

她抬起他的腰的時候,只覺得掌下的腰似乎又瘦了幾分,手指拂過胸腹之間,根根肋骨清晰分明,這讓她心中一酸,恍惚想起那日給他過生日,他在水池裡脫衣服,當時還有鮮明腹肌,瘦不露骨,肌理蘊實,這才幾天睡下來,便耗損了這許多。

她用手指一根根量過他微微凸起的肋骨,低低道:「瘦得醜死了。我跟你講,你要是再不起來,再瘦下去,我可要移情別戀了,到時候你可別哭醒,哭醒也來不及了。」

燈下燕綏眉目彎彎,半點哭的意思都沒有,倒好像在笑。

「今天有兩個人為我們死了。可能事情本來就是桃花惹出來的吧,但是我沒想到最後她會那樣為大牛報仇。燕綏,我本想先殺了桃花的,殺了她就不會被易銘給盯上了,你就安全了。可我下不了手。便是現在,我也不後悔,大牛夫妻的命都因為我丟了,我還有什麼可怨怪的呢。等咱們解決長川了,回頭給他們厚葬吧。」

文臻出了一會神,無意識地緩緩撫摸燕綏溫暖的肌膚,這動作不含狎暱,只予她這漫漫長夜堅持的力量。

「告訴你一個秘密,易銘是女的,他是方袖客。你猜我怎麼知道的……他總給我一種熟悉感,姿態、神情、氣質……一個人相貌衣著哪怕香氣都可以改變,但細微表情很難變化,我和方袖客打交道的時候對她印象很深,待到後來見到易銘就總有種熟悉感,但真正讓我確定易銘是方袖客的,是他和厲笑之間奇怪的關係。像我們那兒,看多了小說裡這種梗,但凡這樣遮遮掩掩若即若離的,多半是女扮男裝忽悠人的……」

「原來你是這麼猜出來的。」

忽然傳來的語聲讓文臻一驚,不過也沒有太驚嚇,現在客棧內外都是厲笑的人,能進來的自然只有厲笑。

厲笑一步跨進來,正看見文臻的手從被子下堂而皇之地抽出來。

若在以前厲笑免不了要嘲笑一句,此刻卻是心中發酸,她看一眼床上的人,轉向文臻,「你是誰?」

她並不知道文臻燕綏失蹤的事,只是隱約覺得文臻眉目熟悉。

文臻抽出汗巾擦掉臉上偽裝,厲笑驚得退後一步,「文大人你怎麼會在這裡!」

忽然她似想到什麼,回頭看向床上的燕綏,臉上的神情就更驚嚇了,吃吃道:「這……這不會是……不會是……」

「我們受到了唐家的伏擊。」文臻言簡意賅地道,「殿下為了救我而落崖,撞到了頭。」

厲笑好半晌才消化掉這驚人的消息,忽然快步走回門窗處,又細細檢查了一下門窗,又揚聲吩咐外頭的守衛,加緊戒備,有任何風吹草動不可輕忽。

文臻一直盯著她的舉動,見她這般,才稍稍放心。

她現在,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

「厲姑娘。」她輕聲道,「殿下已經昏迷快五天了,我沒有辦法……你這裡,可有什麼好藥嗎?」

她寄希望於厲笑。燕綏身上沒帶他師門的藥,她逃到馬車上時也沒來得及抓到什麼好藥,但是厲笑既然是方袖客的未婚妻,方袖客是方人和名義上的孫女,必然學會了那老怪醫一手醫術,按說也應該會有一些靈丹妙藥,作為聘禮送給厲笑。

厲笑聽她說了燕綏症狀,思索一下道:「這似乎有點像風眩血淤之症,我記得易銘給過的藥當中似乎確實有對症這個的……對了,她還教過我一套金針散淤的針法呢!」

文臻大喜。正要請她施術,卻見厲笑為難地看她一眼,「那針是特製的,我前天拿出來看被戳了嫌煩,又扔回給了易銘,應該在他那裡……」

文臻:「……」

姑娘們你的公主病得治!

「怎麼辦……怎麼辦……」厲笑愁眉苦臉地團團轉,「沒那套針不行啊,可我現在,可我現在不敢……不想進他的臥房……他臥房裡聽說好多可怕的機關……」

「那就我進吧。」

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