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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坑貨二人組

走不了幾步,一個一隻眼珠有點突出的老臣等在路邊,忽然對文臻道:「文大人,我有位子侄,自幼對農事很有興趣,也擅長作物培育之事,現任光祿寺丞,如果文大人用得著,可以將他調任司農監。」

文臻一聽大喜,她認得這位是御史中丞蔣鑫,蔣家世代清貴門第,每代都有人做御史。上次宮中巫蠱案他也幫自己說過話,現在雪中送炭,送來這麼一個人才,還是光祿寺的,她和李相打個招呼,自己便可以調過去。

她連忙道謝,蔣鑫為人嚴肅冷淡,只擺了擺手就走了。

文臻便悄悄問燕綏何以蔣鑫一再幫她,燕綏頗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道:「聞老太太沒告訴你?」

文臻一呆,心想怎麼忽然又扯上老太太?

「差一點成為你祖父。」

文臻恍然大悟。原來是那位和老太太有緣無分,因為婚約無辜瞎了一隻眼睛,也讓老太太賠上一雙眼睛的前未婚夫。

「不對,他如果成為你祖父,就沒有你了。」燕綏想想又道,「還是不對,老太太和這位成不成都和你沒關係,你就是個天外妖物。」

文臻:「……」

你才妖物。

你全家都妖物!

……

太后宮裡的兩位嬤嬤,一開始的意氣風發現在都成了忐忑不安。

罰人抄經這麼一件小事,忽然就演變成了皇子帶人來香宮抄經,而且就剛才旁觀的情形來看,這位皇子還非常難搞。

到了慈仁宮前,兩位嬤嬤想請燕綏等一等,她們去通報,也好事先吹一點風。結果燕綏淡淡道:「我來見自己祖母,要等你們這些貨色通報?」拉著文臻就進了門。

兩個嬤嬤捧著經卷在後面跌跌撞撞跟著,文臻還是第一次來慈仁宮,禁不住好奇地打量。

太后的宮室並不像想像中一樣滿眼佛家裝飾,和普通宮室也沒太大區別,只檀香香氣特別濃重,飾物多繡蓮花。總體裝飾色澤以黃黑二色為主,黑色尤其多,因此顯得有些沉重幽暗。

和文臻想得一樣,太后並沒有見她和燕綏,只說正在唸經,不可打擾,讓他們回去抄經。

香宮,在整個皇宮,都是非太后宮中特定的人別人不能進的。

燕綏哪裡是任人擺佈的人,聽了不過一笑,道:「如此怎能算虔誠?不好,不好。」牽著文臻向外走。

人還沒走幾步,文臻聽見外頭一陣喧鬧,隨即一陣轟然聲響,好像是隔壁香宮的大門被關上了。

文臻默默,心想孫子惡名在外,當奶奶的也夠不講究。

燕綏聽見聲音,神色不動,看似繼續往宮外走,放棄了,一眾慈仁宮婢僕剛剛鬆口氣,就見他腳跟一轉,忽然道:「這牆上壁畫甚美。」走到殿旁一處不起眼的壁畫前。

他這一下來得突然,之前明明連看都沒看過壁畫,文臻眼角當即掃見一大批婢僕就這麼撲了過來,可她們的速度哪裡比得上燕綏的速度,燕綏一抬手,兩指按在了壁畫上惡魔的獠牙上,輕輕一轉。

軋軋一響。

壁畫翻了半邊。

慈仁宮的宮人們收勢不及,砰砰砰撞在牆邊,一個個臉色死灰。

燕綏已經牽著文臻,隨隨便便走了進去。

那先前對文臻發作的嬤嬤臉色一狠,伸出手要去摸壁畫,燕綏忽然回身。

他就那麼淡淡一看,那嬤嬤的手便不由自主落了下來。

燕綏衣袖一拂,壁畫又恢復如常,眾人呆呆地看著,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都發一聲喊,一半人去通報太后,一半人趕緊去打開香宮大門好進去阻止。

文臻隨著燕綏走在通道中,看上去這像是個夾層,但是並沒有什麼東西,空氣中有種淡淡的藥味,她用衣袖裹了手,摸了摸牆壁,感覺牆上糊了一層東西,但並不像有害的物質。

燕綏的聲音傳來,「不是毒。這應該是長輪宗境傳說裡的一種泥,據說裹在病體上可使人延續生命,裹在屍身上則千年不腐。但在擁有這樣的能力之前,這泥得先以百人屍骨養三十年。」

文臻觸電一般地收回手。

這濕滑黏膩的泥巴裡頭說不定裹了好些幾十年的屍首骨頭,真叫人想起來噁心得不行。

換成她,寧可病死寧可轉眼化泥也不要裹這玩意兒,尤其屍身不腐這種功能,她就不明白,人都死了,要屍身不腐有什麼意義?是打算千年之後做粽子嚇人呢,還是備著千年以後被人開棺好拿去展覽?

有病。

通道很短,只是方便太后從慈仁宮直接前往香宮,也不存在機關什麼的,轉眼兩人就進入了香宮的院子。燕綏出通道的時候,手在牆上一抹,文臻眼睜睜地看見那裡的一處開關整個扭曲了。這樣的動作在燕綏進入通道的時候也做過,想來通道兩頭開關都已經被燕綏弄壞,這一處養了幾十年的藥泥,太后估計是用不著了。

文臻經過那個噁心的通道,原以為這香宮應該裝飾詭異,卻也並不是這樣。只是太后信奉的長輪宗的裝飾器物多了一些,殿內是一間一間的靜室,一字排開,每間都非常小,和皇宮崇尚開闊暢朗的風格截然不同。

大多數靜室裡都有人在抄寫經書,抄寫的風格五花八門,文臻轉了一圈發現,針筆這種抄寫方式原來真的算是比較溫和的了,她還看見用火燎字在自己手臂上的。

這些人面前都點著油燈放著沙漏,顯然還有時間規定,以至於燕綏和文臻這樣陌生臉孔的人出現了,也沒人有空多看一眼。

燕綏手裡還拿著經卷,隨便走到一個眼看要完成任務,並且就是單純抄經沒有那些血糊哩啦的人面前,將她面前的沙漏倒過來,把經捲往她面前一扔,道:「十遍。快一些。」

那宮女麻木地看他一眼,麻木地接過經卷,麻木地攤開紙張,居然也就一句不問,慢慢抄寫起來。

文臻搓了搓胳膊。

滿殿都是人,但卻尋不出一絲活氣兒。

殿外有無數巨大的金缸,有不少表情麻木的宮女正在挑水灌入缸中,這些人都赤腳麻鞋,形容枯槁,見他們從殿中通道出來也沒人多看一眼。

文臻看見有些人一步一朵紅色蓮花,再仔細一看,是血蓮花。可能是麻鞋底下有針,磨破了腳,再浸潤麻鞋底部的圖案,便「步步生蓮」。

繁重的勞作加上肉體的痛苦,顧不上外界的任何變化也不奇怪。

門外有人趕了進來,試圖阻止他們繼續瞭解香宮。燕綏衣袖一揮,那些巨大金缸便飛了起來,依次排開,正好將香宮大門堵死。

那些缸高且寬,就憑太后宮裡那些女人,自然是爬不過來的。

留那些人在外頭叫囂,燕綏拉著文臻繼續探索這間連皇帝都不進的香宮。皇帝不進是因為,太后曾說這裡熏香不斷,不利於病弱的皇帝。

皇帝說起來是太后的親生子,但素日對太后尊敬有餘親近不足,連帶燕綏也是從不往慈仁宮來,不像其餘皇子,每月初一十五還會到慈仁宮外隔牆請個安,他是個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的人。

殿門口有雜沓的腳步聲,隨即有侍衛的聲音,高聲請燕綏出來。燕綏從殿內拖出兩張小几,往院子裡一扔,道:「莫要打擾我抄經。」

侍衛們也不好硬闖,香宮本就不許閒雜人等進去,太后至今還沒發話。

燕綏拉著文臻又往裡頭走,道:「既然今日來了,便好好瞧瞧這香宮吧。」

文臻也便隨著他走,既來之則安之,今日太后既然已經出手為難她,她又不願意束手就擒,那自然便沒了轉圜的餘地。

那就不妨把臉撕得更狠一些,乾脆闖入腹地,若能拿到一些把柄,以後說不定還清淨點。

二進殿內供奉的是神像,但和文臻印象中寶相莊嚴慈眉善目的神佛像也不大相同,姿態裝束神情,都隱約透出一絲妖異之氣。

果然太后信的就不是正宗教義,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

燕綏一向是不大愛盯著人看的,淡淡瞄了一眼,便要拉著她走開去,文臻已經要走過去,迎面一陣風來,她眼角一瞟,忽然道:「等等。」

怎麼覺得那神像的衣帶位置有一點不一樣?

再轉頭看去,並無異常,她凝視了一會那衣帶,忽然伸手一摸。

觸感柔軟厚重,竟然是真的衣服!

難怪會被風掀動。

只是上頭金粉水彩,做出來的質感和泥塑一樣,而且也很厚重,輕易不會掀動,都是因為剛才那風特別大。

神像供真實綵衣其實也不算奇怪,畢竟皇家有這個實力,文臻盯著那神像露出衣袖的手指,金黃的,燦爛的,銅的質感,指甲也是金色的,怎麼看還是神像。

燕綏走了過來,也看了那神像一眼,然後忽然拿起神像前方籤筒裡的竹籤,抬手就戳。

噗嗤一聲,竹籤戳了進去,沒有血流出,神像一動不動。

文臻笑了笑,拉開燕綏,隨手抽出竹籤,道:「我就是看這神像塑得莊嚴精美,多看幾眼,你這又是要做什麼。」拉著他走開了。

兩人往後進殿而去。

神像巋然趺坐於殿上。

風將袍角吹動,金色的手臂穩穩扶膝。

手臂上原本有道裂痕,是被燕綏粗暴戳出來的洞。

日光光影變幻,無聲走過了一道窗格。

那道裂痕落在光影正中。

漸漸,不見。

……

文臻和燕綏並沒有進第三進殿。

因為那裡是一個大通鋪,住著在香宮執役的所有宮女。那通鋪沒有被褥鋪蓋,只有光禿禿的床板,整座大殿一覽無餘。

饒是如此燕綏也不想進去,開了門,隨便撒了一把石子,聽了聽,便道:「走吧。」

兩人往回走,卻沒有進第二殿,而是從第二殿的屋頂上過,再繞到第二殿的前面,再從前面繞回後面,從第三殿與第二殿連接的門回去。

進殿之後還是那樣,經幡垂地,白煙繚繞,神像趺坐於其上。

兩人從神像邊過,看也沒看一眼。

燕綏在前面,文臻在後面,兩人中間隔了一個神像。

燕綏正要去拉門栓,忽然手一抬,一把竹籤,以一種極其刁鑽的角度,忽然從他腋下往後爆射而出!

直射那神像!

與此同時文臻在後頭,一拳打在身邊一個銅香爐上,那拳黏得銅香爐滴溜溜一轉,順著那太極般的圓轉流動之勢,呼嘯著撞向那神像後心!

那神像猛然躥起!

燕綏文臻目光不變——頭頂和前後門都已經被兩人做過手腳,去哪都是自投羅網!

誰知那人躥出來也不過是個假動作,躥到一半,身子猛地下沉,竟要從寶座底下逃走。

燕綏和文臻並沒有動作,那人身形剛剛陷下去,轟隆一聲,銅香爐砸在了寶座上,將那個缺口卡住。

一隻手猛地從地洞裡伸出來,然後被咻咻咻飛來的竹籤逼得飛快再縮回去。

燕綏和文臻從容地過去,低頭一看,那個假神像卡在地洞裡動彈不得呢。

文臻憐憫地搖搖頭,心想真是個傻逼,也不想想,上面左邊右邊既然都被封住,下面怎麼可能漏掉?

不過,太后的供殿裡藏了一個男人,還真是驚世駭俗的奇聞呢。

也不知道太后會不會後悔今日難得出手一次,就招惹上了燕綏這個煞星。

燕綏淡淡地看著那空了的寶座。太后香宮有問題是很早以前言出法隨就和他說過了,但是經過調查,並沒有發現太多的異常舉動,因此也就不想打草驚蛇。

他素來不是愛管閒事的人。

誰叫他這個便宜奶奶,不好好清修,把心思動到了文臻身上呢?

兩人躍上供台,看見底下是個不大的空間,黑黝黝的,裡頭的人正在吭哧吭哧努力推銅香爐。

看樣子是個不會武功的。

文臻試探著問了幾句話,對方埋頭推香爐,也不回答。

燕綏便走到院子裡,那裡有一缸細沙,燕綏連缸搬了來,斜斜傾倒在銅香爐上,其餘部分用木板擋住,只留下細細一線縫隙,細沙便像沙漏一樣流水般傾瀉向地洞。

底下那人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發出一聲驚恐的嚎叫。

文臻覺得這人聲調好像有點和平常人不一樣。

「慢慢想。」燕綏笑道,「沙子管夠。」

說完他便不管了,外頭傳來了喧嘩聲,仔細一聽居然還是皇帝的聲音。

太后自己始終縮著,把皇帝給搬出來了。

兩人出去,便聽見外頭皇帝怒道:「燕綏你又在做什麼?太后香宮神聖之地,不許胡來!」

燕綏拉著文臻在桌前坐下,裝模作樣攤開經卷,笑道:「抄經啊。抄經自然要在最神聖的地方抄。那些人總來吵吵攔我,好像這裡有見不得人的東西似的,我便把門堵住了。父皇你走遠些,我給你開個門。」

外頭皇帝的聲音平靜了些,道:「你先把這些缸挪開,這樣堵著成何體統。」

燕綏揮袖將缸挪開,只留出只能一人通過的道路,笑道:「父皇,香宮你還沒來過吧,兒臣方才瞻仰了一番,二進殿的神像尤其莊嚴,令人見之如沐春風。父皇你也來拜一拜?」

皇帝剛要說話,忽然一個嬤嬤匆匆出來,對皇帝行禮道:「香宮檀香太濃,怕傷了陛下。太后請您務必珍重龍體。」

皇帝便對那留下的黑黝黝的一人道看了一眼,道:「既如此,朕便不進去了。朕去探望一下母后。」

那嬤嬤只得躬身請入。皇帝又道:「燕綏這跋扈性子,是該好好修心養性,今晚便在香宮抄經。」又命侍衛,「都散了,不要在這清淨之地喧嘩。」

眾人便領命而去,香宮大門也被重新關上,四面恢復安靜,燕綏笑了一聲。

文臻也笑了一聲,搖搖頭,心想這世上哪有真正的老好人。

外頭鬧成這樣,裡頭這些抄經的,挑水的,居然還在各自干各自的事,沒人多看一眼,全部都活成了行屍走肉。

直到太后的人沒能進來,皇帝也沒讓燕綏出來,才有人開始卸下那麻木的面具,悄悄對燕綏和文臻看。

文臻便招手示意她們過來,好半晌有人怯怯走近,文臻便問她們素日在香宮所見所聞,眾人卻都露出畏懼神色,只說這裡需要苦修,她們很少見到太后,日常就是太后身邊嬤嬤對她們進行管理,二進殿是不許去的,平日裡都繞過二進殿行動,大家日子都過得苦,時不時還有人死去,死去的人偶爾有抬出去,但更多的是就此便不見了,但大家都是時刻生不如死的苦熬,也沒有心情去關心別人的死活。

文臻又問香宮裡呆過後來又能出去的都有哪些人,眾人都搖頭,文臻有些奇怪,便提醒她們聞近純不是嗎?結果眾人都茫然對望,問聞近純是誰?

文臻想或許改了名字,又說起聞近純形貌,結果眾人居然還是記不得。

文臻當初可是親眼看見聞近純執役香宮,並且受到裡頭管事宮女的呵斥,那些吃的苦頭不可能作假,可如今這裡沒有一個人說看見過她。

這是怎麼回事?

還有件奇怪的事,就是這些宮女雖然在受苦,但是並沒有人向她尋求解救,文臻試探地問她們是不是想出去,結果眾人也都搖頭,問急了,就木木訥訥道一句,「出去也沒用——」

再問就不肯說了,有人抬頭看了看天色,見天色已晚,便推開文臻,掉頭往後頭宿舍走。

一人走,其餘人也跟著走,不再理會文臻,也對她沒有任何多餘的好奇,文臻看著她們排成長列,順著二進殿旁邊的小道繞行至三進殿,單薄枯瘦的背影漸漸沒入黑暗,心底升起一股詭異的感覺。

燕綏一直沒有說話,此時才道:「時辰差不多了。」

文臻這才想起那個用沙漏倒計時生命的假神,心想再不拎出來可就活埋了。

回到殿中,一進門,卻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像什麼東西被烤熟了……

然後她便看見那個銅香爐底下微微躥起的火焰。

燕綏一步上去,踢開銅香爐,文臻一探頭,立即又縮回去。

她不想把隔夜飯吐出來。

裡頭起火了。

至於那個假神,早就外焦裡嫩。

明明之前看過,到處都是鐵製的,頭頂還在落沙,根本不具備起火的條件,但那裡頭還在冒著幽幽的火焰,不過那火焰並不足以將人燒死,而是在那人的胸口位置緩緩燃燒,一抹青藍色的火頭,在黑暗中無聲躍動。

燕綏捲出一捧沙子,隔著距離文臻也能感覺到那沙子滾燙滾燙,可以想見現在整個鐵壁溫度都極高,這不是那點火焰能造成的,是有人在別處升溫,將這裡變成一個大烤箱,將這人烤死。

滅口滅得真快。

唯一不能理解的就是為什麼溫度能這麼快上升到這程度,而這人經受這樣的痛苦能一言不發。

現在這個地洞已經不能進去,想要問話也沒了線索,燕綏卻並不意外,四面查看了一下,掀開了那洞旁邊的地磚,從供台上找了一個黃金盤,捏成金管形狀,又抽了帳幔的絲線,揉搓成長長的一條,足有近丈,其間他還跨了幾步查看了一下距離,然後將長棉線在長明燈前浸滿了油,將掀開的地磚之下掘出一條管道,埋上棉線,一直埋到慈仁宮和香宮之間那條夾道,機關不能打開了,但底下還有縫隙,燕綏將金管慢慢送入,後面的動作文臻也就沒繼續看了,燕綏出手,慈仁宮肯定沒好日子過。

做完這些,整座香宮的宮女們也都吹燈睡覺了,偌大一座宮殿,便忽然陷入了幽幽沉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