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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燕綏即將和我成婚

這世上論起心思細密體貼,當真無人能及唐羨之。

她不願欠他情,哪怕他再三暗示也不想去寫那個冊子,他卻依舊體貼到,不捨得讓她虧心,不捨得讓她哪怕多糾結一會。

這一刻她忽然想,不管之前他的求娶含了多少算計,她願意相信那不過是迫於責任的迫不得已,她願意相信他內心裡,必然為她留了一處赤紅潔白,丹心如血亦如雪。

她願意忘記最初的那些錯誤,為這一路最溫暖心房的照拂。

不能給他更多,便給此刻心意的領受和真實感激。

篝火熱騰騰升起來,紅薯的香氣坦然在天地間迴盪,聞近檀和君莫曉對紅薯這東西很好奇,在經過幾次嘗試之後,便發現了這東西的好處——簡單易做,怎麼做都好吃!

挖了一批紅薯放到船上,林飛白的速度很快,船已經快修好了。

今天依舊是療傷、探查、修船、儲備的一天。

燕綏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也沒有和她解釋昨天那冰渣子的事情。

他和唐羨之林飛白三人輪流給她調理,蓋因為文臻這次比較倒霉,又同時碎了兩根針,都沒及時煉化,一根還走岔了,這事兒給她自己調理,十有八九調成個半身不遂,她運氣說不好也挺好,身邊聚齊了三大高手,還都是不同的功法,燕綏的內功很是霸道,不破不立,把碎片倒逼回來,林飛白的內勁犀利,拓寬經脈,防止經脈再次被碎片傷害,唐羨之的內力則中正平和,浩浩湯湯,所經之處,傷痕漸消。三個人的內勁都對她十分重要,能集齊了不說召喚神龍,召喚一個健康暫時恢復的文臻還是有希望的,因此便是啥都不鳥的燕綏,都同意了三人聯手。

文臻覺得體內的隱痛和頭痛已經消退了很多,嗅覺好像也回來了一點,但是味覺還是沒有恢復,但是她心態一向不錯,覺得向好的地方發展也便行了,至於味覺如果真的不能恢復,憑這麼久廚藝鍛煉出來的感覺,也不是不能燒菜了,至不濟,辦個廚藝學校,教書育人也好啊。

既然情況有了好轉,誰都不能在外盤桓太久,當下商定明日一早便出海。

當晚文臻攤開方袖客給的口訣,又開始默默練習,那種運氣法門十分霸道,真要說原理大概就是在針的所在另辟通道,把堵住的經脈強力疏通,然後在兩頭埋炸彈,轟一聲,炸了。

因為「炸彈」力道兇猛,能將針炸得粉碎,也就不存在炸碎後的煉化問題,是個非常痛快乾脆也非常危險的方法。危險便在於那「炸彈」的力道控制,得不大不小正好將針炸成粉,力道不夠平白受罪針不能碎,力道太過連經脈都炸斷了就完蛋。

文臻現在還在小心翼翼試圖另辟通道階段,想另辟通道,本身就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她努力了很久,也不過才前進了一點點。

但是這種法門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將體內煉化的針再淬煉,將來抽出來的時候殺傷力更大。

等她煉完一根針,已經是渾身汗濕,實在難受,她便起身,想在外頭的小溪旁弄點水擦洗一下。

小溪就在營地旁邊,離樹叢還有一段距離,外頭月色很亮,一眼過去視野寬闊,也不用擔心什麼安全,文臻悄悄出了門,無意中一偏頭,看見唐羨之那間小木屋門口有什麼,好像在幽幽地亮。

只是那亮光一閃即逝,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過去查看。

深更半夜去人家門口這事兒太曖昧,平常也罷了,現在燕綏也在,整個島上三個男人湊一起,平日裡的氛圍已經夠緊張尷尬,她實在不想再惹出任何紛爭。

她路過篝火,看見林飛白在守夜。

她輕手輕腳地過去,以為沒有吵醒林飛白,隨即便聽見身後響動,卻看見林飛白跟了過來。

她急忙尬笑,「我……我想去小溪擦個身。」

林飛白怔了怔,立即轉身,耳根已經紅了。

文臻有點好笑,這裡離小溪還有段距離,他這麼急轉身做什麼。

卻聽身後林飛白道:「我倒著走,陪你過去,放心……我不看。」

不說還好,一說文臻更尬了,只得若無其事地笑,道:「就不遠,不用再跟著了,有什麼動靜我喊你便是。」

林飛白卻不聽她的,依舊一步步倒著走,手中薄薄的劍指著沙地。明光迥徹。

文臻只好放棄,心裡想,難道這位也……

好了,又要被罵瑪麗蘇了啊。

林飛白在,哪怕是背對,她也覺得不自在,便在溪邊,用布巾簡單地洗了洗,又脫了鞋洗腳。

腳放進冰涼的溪水的時候,她簡直舒服地要歎息,忍不住晃啊晃啊晃……

晃不動了。

好冷。

她一低頭,看見溪水竟然忽然積了薄薄一層冰。

而冰面之下,隱約有一張臉,模模糊糊看不清顏容,只能感覺到那雙眸子,正毫無感情地看著她。

深夜,忽然結冰的溪水,冰面下冷冷盯著你的人。

文臻一聲尖叫未及出口,整個人已經蹦了起來。

但已經晚了一步,冰面下那人手一抬,已經捉住她的腳踝,手一甩,文臻砰地摔落,再哧溜一下順著冰面滑了出去。

這條小溪很長,蜿蜒流向島西面,據說是貫穿整只島的。

就這須臾之間,冰面已經厚了一層,連文臻偌大的身體砸下來都沒破。

「嗤」一聲響,一線明光如電,直射冰面之下,林飛白反應很快,閃電般轉身,身形向前直追文臻,長劍斜斜偏下,直指冰面之下的那人。劍尖在冰面上跐溜出一連串冰雪,宛如一串白色的火花。

那人在冰下和文臻同時前進,速度也極快,卡嚓一聲,林飛白面前的冰河忽然豎起,翻成一片冰牆。

轟隆一聲,林飛白停也不停破牆而出,在那透明牆上留下一個人形大洞。

咻咻咻咻連響,文臻滑過的地方居然都結了冰,溪面上不斷有溪水冰牆像多米諾骨牌一樣翻起,一面面地擋在林飛白面前,而文臻的身形依舊在順著向下傾斜的冰面飛速前滑。

這些冰牆的目的是將林飛白阻得一阻,一面牆比一面牆厚,無數道冰牆瞬間翻起,橫亙在前,然而轟轟轟轟之聲連響,冰花四濺,碎雪紛飛,林飛白自始至終毫無停頓,硬生生用血肉之軀撞散一面面冰牆,溪水兩邊墨綠色寬葉灌木上落滿冰雪,漸漸冰雪覆了些微的鮮紅,再融化為淡淡粉紅——不斷快速撞裂冰牆,尖銳的冰稜不斷將林飛白劃傷,鮮血濺落。

文臻在天旋地轉的滑落之中不斷伸手,想要抓住什麼東西,阻止這前滑,但是一開始冰下那人在作祟,她始終無法抓緊任何東西,之後速度越來越快,她本就受傷未癒,腦部受損,這樣急速的滑落,令她暈眩欲嘔,完全睜不開眼睛。也無法做任何動作。

忽然身體一震,感覺下滑姿勢一停,似乎到了什麼邊緣,她根本來不及睜開眼,立即拼盡全身力氣,向上一跳,手拚命一撈。

這山間植被茂密,籐蔓密佈,隨便抓住什麼東西也好!

果然抓住了什麼東西,一陣尖銳的疼痛傳來,那似乎是個有刺的籐蔓,她咬牙,不僅沒有鬆手,還抓得更緊了一些。

一抓住籐蔓,她另一隻手已經伸了出來。

隱約聽見上方一聲冷笑。

文臻立即手指一彈。

「咻」一聲響。

上頭一陣樹葉擦撞聲響。

隨即手中籐蔓無聲斷裂,她往下跌落,砰一下摔到並不太深的一線縫隙裡,縫隙裡有經年的落葉,倒沒有跌太痛,這個縫隙也是朝前朝下的,她又一路滑了下去。

她抱住頭臉,防止在滑落過程中被山崖擦撞。

眼前忽然一亮,出了那條縫隙,眼前一片白亮亮,居然又是一條冰路,只是這條冰路竟然是在海面上的,她回頭看去,果然島嶼已經在自己身後。

她被人從那條橫貫島嶼的冰溪之上一路滑出了島嶼,再經過島西面的一個縫隙出了島。

對面,前幾日的濃霧忽然散去,現出一座島嶼。

而自己身下,就是通往這條島嶼的冰路。

身邊還是海水,隻身下這條路是冰面,如一道雪白的康莊大道,搭在了兩島之間。

滄海無涯如接蒼天,蒼天那頭一座白色島嶼,一條閃爍著晶瑩雪光的道路如冰虹,跨越湛藍的海水,神跡般直通島嶼,亦如直通天邊。

這一幕儼然有仙氣。

這一幕也實在很神奇,海水怎麼能這樣部分結冰?

文臻低頭看看,確定身下其實還是一座島嶼,瘦長的,像條道路一樣的,連接著兩個島,只是平日裡常掩在霧中,和這邊這島的接口處也十分隱蔽,初始地方也在水下,得划船或者用這種裝逼的方式,才能真正連接起來。

因為地勢的原因,她已經滑到這條道路的中半,同樣因為地勢的原因,她退回自己的島需要向上爬,在這冰面上十分艱難,到對面的島相對簡單。

她回頭看了看。

並沒看見那個出手的人,黑影一閃,林飛白出現了。

他看起來有點狼狽,頭髮亂了,衣服被掛得東一片西一片。

並沒有其他人。

文臻若有所悟,目光緩緩轉向對面的島嶼。

然後她站起身,順著路向前走。

她身後,林飛白有些驚訝,但也毫不猶豫地追了下來。

他剛剛落到這冰路之上,卡嚓一聲,身後連接他們那座島的冰橋便斷了。

文臻便知她的猜測沒有錯,如果剛才她試圖回頭,這橋會斷在她腳下。

她再次回頭時,忽然覺得對面好像有了一點變化。

剛才還空蕩蕩的島嶼與冰橋連接處,似乎多了一對雕像。

她問林飛白,「你先前看見到那尊雕像了嗎?」

林飛白怔了怔,搖搖頭,道:「我沒注意。」

他的注意力都在文臻身上,哪裡會關心前方島嶼上都有什麼。

文臻看他一眼,驚道:「你身上怎麼這麼多傷口?趕緊包紮一下。」

林飛白眼神溫和了些,胳膊一抬將她攔開,道:「都是些小擦傷,一會就好,現在不是操心這個的時候。」

文臻便也沒堅持,林飛白自己這麼說,眼神落到她掌心,卻轉為震驚,急忙拿過她的手,道:「你這手上全是倒刺,不趕緊挑出來會化膿。」

文臻正想也來一句現在不是操心這個的時候,林飛白已經倒轉劍尖,唰唰唰幾下,將她掌心裡的籐蔓刺都挑了。

能把四指寬的劍當針一樣來挑刺,這劍用得也是爐火純青。但現在確實也不是誇劍法的時候,兩人順路向前走,沒多久眼看見那冰路頂頭的雕像一左一右,都高大無倫,雕像也是冰制的,在這暖風煦日的海洋之上毫無融化痕跡,那雙白慘慘的眼睛一動不動目視前方,平白生出幾分可怖來。

文臻和林飛白也沒多瞧,便要走過去。

文臻剛剛跨過那雕像身側,忽然一個轉身,一拳擊在左側雕像上,她拳勁黏附,擊物外表不碎,那一人半高的雕像被她擊得轉了一個半圓。

與此同時林飛白手中長劍匹練般一轉,橫掃右側雕像。

隱約有人輕輕笑了一聲,聲音悶悶的,那右側雕像忽然躥起,林飛白的劍正擦著雕像腳底而過,但在此時,文臻拳頭黏著的那尊真雕像到了。

「啪嚓。」一聲脆響,冰晶四濺,碎的碎,掉的掉。

一條人影騰空而起,再被早已等在那裡的林飛白截了下來。

被兩人配合得妙到毫巔的出手,一招就逼出真身的人,挨了這一擊,還是輕輕一笑,音色微冷,但聲音這回清脆了很多。

她落地,雪白的衣袂在風中飛散。

文臻眼睛一眨不眨地瞧著她。

果然是個女子。

是個容貌清絕的女子。一張臉亦如冰雪,毫無血色,以至於可以看得見肌膚之下血管隱約的淡藍色,眸子也如這大海般,湛藍晶瑩,而髮色卻是黑色的,烏黑如緞,垂到小腿,竟然是個有洋外血統的混血。

混血多半美麗,這女子也是。五官相對中原人來說更加深刻立體,也顯得大一些,唇飽滿微厚,呈一種初夏嬌花般的朱紅,襯著她白到清透的肌膚,極度清麗之中顯出隱約誘惑的艷來。

像一朵冰雪玫瑰。

她長相像洋人一樣奔放熱情,氣質卻是十足十的東方人的矜持疏冷,冷冷瞧著兩人,道:「倒也沒有太愚笨。」

這是說文臻和林飛白故作不知,然後忽然偷襲她的事情了。

她口音也是十分純正的東堂口音。

「怎麼發現我的?」她又問。

「你原來在我後面,後來從海底潛到我前面,趁我回頭看那座島的時候,悄悄上來想繼續偷襲是吧?」文臻眨眨眼,「可是你中了我的針了。」

她指指女子,女子一低頭,看見自己雪白的衣裳前襟出現了一道淡淡黑紅色痕跡。

她伸出手指,指尖上一點擦傷,對這點小傷痕嗤之以鼻,「你費那麼大力氣,寧願自己落下去,先要對我出手,可惜武功太差,不過如此。」

文臻笑而不語。

是啊,費那麼大力氣,在落入那條縫隙之前,抓住了籐蔓,卻不是為了攀附籐蔓爬上去,而是算準了她一抓住籐蔓,這個冰雪女妖就會出現在籐蔓上方,把籐蔓砍斷。

那個角度,那種時候,是她發射病菌針的最佳時機。

她在一路滾滾滾的時候,唯一做的事,就是艱難地抽出了體內一根針。

幹完這件事,籐蔓她本來就是抓不住的。

那根針在她體內又經過一輪煉化,吸附了她體內的毒性渣滓病菌之後,更加毒性猛烈,因此能在對方身上留下痕跡。

當然前提是對方穿了裝逼的白衣。

冰雪女妖輕蔑地彈彈指尖,以示對這小傷口的無視,然而這一彈,她指尖忽然飛出一滴黑血。

她一怔,再一看時,指尖還是那點小傷口。

文臻笑得很是羞澀,好像真的很不好意思自己武力太差,只能搞出這樣的小傷口一樣。

她客客氣氣地問對方:「這位姑娘,可不可以請問你一下,這裡是什麼地方,燕綏和唐羨之在哪裡?」

那女子聽見燕綏的名字,也忘記這小傷口了,淡淡瞟了她一眼,道:「燕綏即將和我成婚,所以我邀請你來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