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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0章 不對(9)

她也便放了心,又自在地躺下來,瞄一眼屁股始終對著那邊,耳朵卻豎著的紫微上人。

輕易還是不要出手,得先看好這個隨時會溜號的老傢伙。

她不打算動彈,那邊假山上景橫波站穩腳跟,被天棄扶住,她從風雪玄黃陣中衝出,全身上下都是被草葉割傷的細微創口,天棄要幫她包紮,她一邊嘶嘶呼痛,一邊推開了天棄,一眼看見長廊裡風雪已散,陣法已破,被分為七殺和耶律祁兩個戰團,長廊裡裴樞臥冰睡雪,和身邊的孟破天一動不動。

景橫波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閃身去了長廊,眼看裴樞臉都快被全部蓋住,孟破天更是全身冰雪,兩人都一副僵硬姿態,一時眼前一黑,險些滑倒,被天棄趕緊扶住。天棄在她耳邊疾聲道:「陛下!陛下!先別亂了陣腳,少帥臉上有熱氣!」

景橫波定定神,仔細看看裴樞的臉,發現他額頭覆雪,口鼻處雪花卻淡,心中稍稍放心,卻又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躺著不動,這實在不是他的風格,怕他受了重傷,只得蹲下身輕喚:「裴樞!裴樞!」手指在他臉頰側拂過,卻拈著幾顆圓潤的冰珠。

景橫波拈著冰珠,對光線照了照,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只覺得心中震動,似有什麼絕不願意的事情,正在發生。

身後天棄忽然輕輕倒抽一口氣。

景橫波有點茫然地轉頭,看向了孟破天,那女子臉上的雪很均勻,不被一絲熱氣掀動,只隱約可以看見,兩道極黑的英氣的眉。

忽然心中大慟。景橫波手一顫。

「啪嚓」一聲微響,冰珠落在了孟破天臉上,她一動不動。

景橫波撲過去,手忙腳亂拂開她臉上的雪,將她抱起,然而那軀體如此沉重,比雪還涼,景橫波只覺得那冰涼從手指凍到心底,幾乎抱不住她的身體。

她抱著孟破天,茫然轉向天棄,眼神裡全是哀懇,天棄長歎一聲,轉頭不忍看,輕輕道:「陛下節哀……」

景橫波猛地閉上眼睛。

身側裴樞,微微顫了顫,簌簌又落下一陣冰雪。

隨即他僵硬地坐了起來,將額頭擱在膝上,過了一會兒,手指慢慢插入黑髮,痙攣了又痙攣。

景橫波坐在冰冷的地上,抱著孟破天,只覺得心也在痙攣,這夜的寒氣和悲涼,亂雪一般將人覆蓋。

她不知道說什麼,也說不出什麼,長廊上生死抉擇只是一霎,最後一霎她被裴樞扔出的時候,孟破天的命運便已經不公地被做了抉擇。

有那麼一霎她在想,孟破天在最後一刻,是否在恨自己的存在?正如她說過的,如果沒有景橫波……

如果沒有景橫波,裴樞也許會喜歡那個脾氣相近的她,也許最終會接受她,或者他內心裡已經有了微微的喜歡,然而他如此執拗和驕傲,彷彿覺得守住最初的心動,也是一個男人的堅持和品質。

到最後,苦了她。

景橫波不知道孟破天會怎麼想,只覺得這一刻自己都開始恨起自己的存在。

裴樞忽然轉過頭,從她手中輕輕接過了孟破天,用一種此生再沒有過的溫柔姿態,將她抱在了懷裡。

他側頭凝視深沉的黑夜,似乎要在黑暗中沉淪,又似乎要在黑暗中尋找微光,景橫波聽見他忽然嘶啞的聲音,澀澀迴盪在耳邊,「我想先陪陪她……那邊的事,恕我現在無法幫你了。」

景橫波默然半晌,點頭,慢慢站起身,現在她不該在這裡。

就讓孟破天獨享這最後的獨處吧。

站起身時,也不知是不是跪坐久了膝蓋僵硬,她一個踉蹌,天棄扶住了她,她有點茫然地道:「謝謝。」

天棄凝視著她的眼睛,再次不忍地轉開眼,輕聲提醒道:「那邊耶律公子好像有點麻煩……」

景橫波振作精神,往長廊外望去,果然看見耶律祁那邊的尷尬狀態。

她此時急需一場戰鬥,來將腦子裡無邊的愧疚和疼痛驅散,想也不想,身形一閃,已經撲入了耶律祁的戰團。

她一進入戰團,耶律祁就一喜,他現在正希望有女子來幫他解圍,否則這束手束腳的架實在難打。

景橫波心中悲涼憤怒,看見這群玉脂**就像看見一群光豬,沒愛惜也沒憐憫,剛才這群人怎麼利用四周物體來對付她,來殺了孟破天,她就要用同樣的辦法,來回報這群冰雪無情之人。

於是雪山弟子們便遭了殃。

再無人束手束腳,再無人憐香惜玉,在玄黃風雪陣裡,草木都是武器,在景橫波手下,萬物更是殺機。她不需要輕功,可以騰挪無際,不需要武器,一磚一石一滴水,都可以是她的利器,不需要內力,可以指揮沉重的刀兵,甚至不需要看清楚敵人的招式——只要她願意,天下萬物都可以調動來,簡單粗暴,砸你便是。

冰雪未散的鋒利葉尖同樣會在雪山弟子身上割裂血口,那些堅硬的枝條會被景橫波毫不客氣地戳進傷口,碎石就是無數飛蝗石,沙子也可以成為暗器,連荷池裡偶爾跳起一條魚,都能被景橫波手揮目送,一尾巴狠狠抽在臉上,一個女子嬌呼一聲,生生被那魚尾巴抽暈過去。而景橫波的攻擊連綿不斷,她的雙手不斷彈動,如撥動夜色之弦,召喚天地萬物滾滾而來,亂石夾飛草,斷枝裹泥沙,所有物體前赴後繼,飛旋呼嘯,以比先前大陣中更兇猛的速度,攪動氣流一團渾濁,遠遠看去這個戰團一片昏黃,宛如拔天拽地的龍卷。

雪山弟子們終於感覺到了這種凶悍和殺氣,更要命的是女王沒有武功內力,所有的能力來自於異能,所以她的力量源源不斷,不會疲倦和衰退,憤怒之下她的分心多用更加元轉如意,彷彿天地都被她馭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