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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2章 龍爪手(2)

景橫波什麼也來不及想,猛地撲了上去,用力太過,砰一聲將宮胤壓倒在地。

兩人行動間產生的氣流相激,生生將其中一隻蟲激飛了出去,擦著兩人唇邊而過,但另一隻蟲,景橫波只能眼睜睜地看見那玩意已經進了宮胤的口。

她大急,一把扼住宮胤咽喉,大叫:「吐出來!吐出來!」

扼了一下覺得無用,又情急地把嘴湊上去,拚命對外吸,可吸得嘴唇都發麻了,也沒有把那東西吸出來。

她不肯放棄,姿勢古怪地拚命吸著,心卻一點點往下沉,不知何時眼淚嘩啦啦流了滿臉,順著臉頰落在他唇上頰上。

這都是什麼事兒!

這都是什麼事兒!

老天爺為什麼總給她這麼多磨難!

落雲失散後她就沒過過一天安心日子,先得擔心自己的病和孩子,湖心島之後又得擔心宮胤的身體,一路從湖心島追出來的時候,每天晚上都做噩夢,總是夢見自己有問題害了孩子,夢見宮胤忽然死在她面前,夢見五色天地忽然一片蒼白,皚皚大雪落了滿地只留她一人絕望獨立,好容易費盡心思追到這裡,一重重拔除那些欺騙詭詐和陰謀,在大功告成的這一刻,卻又要遇上這一幕。

想著斗篷人說的話,心中的恐懼便如潮水漫湧,真話假話她分得清,在黑水澤呆了那麼久,她知道大荒那些古怪的沼澤生出的生物非常的詭異可怕,這樣的東西進入人體,哪裡還有倖存的道理?

到了此刻萬念俱灰,不忍也不想見他任何慘狀,她閉著眼睛,緊緊抱著他,舌尖在他唇齒之內拚命攪擾,也不知道是想要將那蟲子吸出來,還是想要抓緊時間好好感覺他,還要想要和他一起被那蟲子焚化為灰……人生如果已經進入倒計時,每一刻都價值千金,每一刻都天荒地老,每一刻她都不想浪費,那些沒有做過的事,那些一直渴望的擁抱撫摸和親吻,那些沒有機會出口的言語,都在此刻唇舌間,糾纏中,交換的氣息和吸吮裡……

時間彷彿靜止,人流全部湮沒,爆炸的餘燼和不斷的震動彷彿遠在另一個世界外,她只沉浸在自己的悲傷和恐懼裡,緊緊抱住他,如即將墜崖的人,抱住了突出的崖尖,身體和心都懸在空處,只看見黑黝黝的深淵和空茫茫的天。

和著眼淚親吻他的臉,他的肌膚光滑冷涼似冰似玉,卻又漸漸有了熱度,她忘情地貼靠過去,喉間禁不住軟軟呢喃,忽然心中一念迷糊……好像已經過去有一陣了吧?真要出事他的臉該更冷才對,為什麼反而漸漸熱了……

這麼一想便忍不住睜開眼,睜眼剎那心中有渴望有恐懼,以至於欲睜不敢睜,睫毛顫動不休,忽覺有氣息逼近,屬於他的清新冷涼香氣,隨即睫毛上微微一癢,香氣越烈,似乎他親了她的睫毛。

她立即睜眼,就看見他正向後退去的唇,薄薄柔軟,一線微紅。

隨即便撞入他的眼眸,雪中黑曜石一般的清冷明澈,深邃如席捲了星空的宇宙,天地星辰都在其中翻轉浮沉,每顆星辰都似倒映一個小小的影子,那是她,只有她……

景橫波有些發怔,摸了摸他的臉,他臉上濕潤潤的,當然不是他的淚,是她剛才放的水。

他的溫度也在,她的手背壓過他的頸項,微涼肌膚下能感覺到經脈的跳動。她乾脆伸手探入他的衣襟內,順著頸項一路向下,想要真實摸到他心臟的跳動。

手卻被他按住,一聲歎息響在耳側,似嗔似不捨,「這個動作,現在好像不是時候。」

景橫波一怔,這才想起來抬頭看看,頭一抬,就看見耶律祁偏頭看那邊未散的煙雲,好像那煙雲無比好看,裴樞抱著胸靠著歪倒半邊的殿門,仰頭看天,胸口起伏,臉色漲紅,很明顯在壓抑怒氣,至於其餘人,都在,各自扎煞著手忙來忙去跑來跑去,好像忙得很,只是每次經過時眼角都會對這邊掃,而她自己,眾目睽睽下趴在宮胤身上,手還猥瑣地伸在他衣襟內……

景橫波歎了口氣。

確實不是時候。

龍爪手留戀地在宮胤胸上揉了揉,又揉了揉,戀戀不捨地向外抽,她是真的很喜歡宮胤身上的氣息,喜歡他飄逸冷香的肌膚,喜歡那般光潔微涼的手感,是可以被焐熱的冷玉,暗處生香。

可惜,現在不在暗處,現在也不是佔便宜的時候。

宮胤慢條斯理坐起來,不急不忙攏起衣襟,臉頰似乎微微發紅,眼神神情卻微微愉悅,尤其當他看見耶律祁和裴樞的神情之後。

景橫波上上下下將他看了一遍,確定他真的沒事,這才舒了口長氣,又有些莫名其妙,「到底怎麼回事?那蟲子……」

「烈火沼澤的幽明蟲吧?」宮胤道,「我找了好久,可算吃到了。」

「什麼?」景橫波瞪大了眼睛。

裘錦風灰頭土臉地從一叢矮樹後轉出來,他剛才可吃了苦頭,爆炸導致磚瓦木頭四處飛濺,砸了他一頭,此刻沒好氣地盯著宮胤看了一眼,嫉妒地道:「這也能被你遇見。」

想了想又搖頭,「烈火驅寒,都是極端手段,總用這種極端手段治療,說到底是損傷本元的……」

宮胤飛快地截斷了他的話,牽著景橫波道:「我們去看看斗篷人怎樣了。」

景橫波卻不肯走,盯著裘錦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還有這蟲子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沒對他造成影響?他體內現在是個什麼狀況?」

裘錦風看了一臉寒霜色的宮胤一眼,挑挑眉道:「他修煉的是什麼真氣你是知道的,冰雪真氣,又是最寒最凶狠的一種,時日久了本就容易淤塞經脈,而他受劇毒戕害,又曾受禁錮之創,經脈僵硬脆化淤塞自然更嚴重,久而久之,就算是最好的情況,不良於行,軀體癱瘓是免不了的。所以,以大熱之物攻伐,驅散寒氣,也是一種治療的方法。而對於他這種已經寒到極點的體質,一般的大熱之物是沒有用的,只會冷熱交激,加重病情,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自然需要最熱最兇猛的藥物,入體則立即焚五臟為灰的幽明蟲,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