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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7章 願一切執念被成全(3)

幕布再掀起時,她睜大了眼睛。

佈景基本如前,還是那屋子,四張窄桌拼在一起成了一個方桌,三個人各據一邊,手裡各自抓著一疊硬硬的紙。

白板後亮起燈光,高高地照過來,光線下最明顯的,是左側面的黑衣少女,說是女子,只是感覺而已,事實上這人有宜男宜女的俊美,連坐姿都透著男性的利落。短衣長褲高腰靴,一頭黑髮一絲不亂地紮起,露出光潔的高額頭。一隻腳蹬在旁邊人的凳子腿上,唇角緊抿,專注地盯著手中的卡片,不苟言笑。腳邊則蹲著霏霏扮演的「雞」,正狗腿地用毛茸茸的大尾巴,慇勤地擦她靴子。

右面是個粉紅衣裳的少女,奇怪的也是一身短衣長褲的,不合這個時代的短裝。那少女雪白的圓臉,睫毛茸茸的烏黑眼睛,微微有些撅起的紅唇,看起來甜美如蜜糖,只是那眼神一瞟一轉之間,總不經意流露幾分狡黠之色。

她一邊抓著那把卡片唸唸有詞,一邊順手在手邊的碟子裡抓瓜子磕著,速度極快,瓜子殼雪片般從她齒間翻飛而出,她時不時還叨念一句,「五香味太濃,下次炒原味的……」

背對景橫波和眾人的,則是一個淺黃衣衫少女,也是短裝束髮打扮,一頭長髮黑得發亮,坐姿特別端正優雅,規規矩矩抓著紙片,絕不像粉衣少女一樣眼神瞟來瞟去,也不像黑衣女子那樣一臉漠不關心。

景橫波久久盯著那三個人,覺得自己又無法移動腳步了。

這是夢,是美夢,是留存在記憶中最美好的存在,是封在過往裡不忍觸碰的曾經,是櫥窗裡的水晶球,緩緩轉動,氤氳著六角形的雪花,鳴奏琳琅的音樂,美到擊中所有人心裡的希冀,卻又不能企及。

她怕自己一靠近,彩雲易散,水晶球破碎。

這只是做給她看的場景而已。

那三個人卻不打算只當人肉背景。忽然一抬眼,都望向她。

左邊的黑衣少女,對她勾勾手指,也勾勾唇角,道:「三缺一。」

背對她的黃衣少女,轉過頭很老實地笑,「快快快,就差你了。」

右邊的粉衣少女,端起那碟瓜子,嘩啦啦地搖,「快點啦快點啦,今兒綵頭,奧爾郎秘製烤翅喲。」

三張笑臉,忽然綻放在眼前,景橫波怔怔地吸一口氣,抿抿唇,終於移動了腳步。

她快步過去,拉開那張空著的凳子,坐下來。

將那張桌子填滿那一刻,心中的酸楚如海潮鋪天蓋地而來,她喉間一哽,險些哽咽出聲。

三年多了。

失散三年多,一千多日日夜夜,她從未曾忘記這一幕,在夢裡無數次重溫,醒來時直勾勾瞪著屋頂,滿面茫然一腹唏噓。

因為始終沒有團聚,這心便似飄萍,在這異世尚未尋著根,扎不緊,落不下,悠悠地蕩。

而這一路風霜雨雪,艱難困苦之時,便分外想念三個死黨,無數次想像如果她們都在會怎樣?她一定不會那麼狼狽被逐出帝歌,她一定不會被情傷得體無完膚還沒有療傷的機會不得不掙扎而起。那三個人,小透視會去拚命,小蛋糕會去下毒,男人婆會把她按在床上抽一頓罵她的蠢,再出手將包括宮胤在內所有人都抽一頓,嗯,男人婆更有可能在帝歌雪夜裡,抓緊她握不緊的匕首,狠狠送進宮胤的心臟……

和宮胤的愛太茫然太絕望,絕望到甚至不敢期待未來,所以那些內心孤獨無依的日子裡,對團聚的想像,才是支撐她行走到底的動力。

要混得好啊,她無數次對自己說,混得好才有臉見基友。

異世特麼的太難混了,那三隻一定不比她適應。不混得好一些,將來基友誰出了什麼事,難道自己也要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嗎?

那三個人,在朦朧的燈光下轉臉對她笑,恍然如真。

她定了定神,才看出黑衣女子是左丘默,不得不說宮胤安排左丘默在最明顯的地方,是用了心的,因為這種角度看來,她真的很像很像太史。

有一個人特別像,那種真實感便撲面而來。

她心中悠悠地歎息一聲,知道宮胤還是看出左丘默的女子身份了,而且竟然猜出了她是因為左丘默像死黨,才移情的。

因此他做了這一幕。

對面的「小透視」,是擁雪扮的,沉默寡言的小姑娘,不擅演技,因此背對她坐著,但那種姿態神情,還真有幾分君珂的感覺。

側邊的「小蛋糕」不認識,也不知道宮胤從哪找來,眼神很靈活,動作很自然,很可能是經常登台的戲子,做這一幕場景也駕輕就熟。

再看一眼彼此手中的紙牌,她險些笑出聲來。

她曾在酒後發瘋,和宮胤說過三個死黨的外號,也曾在他建造的冰花之上,和他相擁一夜絮語研究所的一切,紙牌也是其中之一,可惜和電腦,以及聽錯了的「奧爾良」一樣,宮胤只得其名不得其精髓,每個人手中只有兩張硬紙片,一張上面寫著「紙」,一張上面寫著「牌」。

景橫波看著那鐵畫銀鉤的「紙」「牌」,陷入了深深的無語。

場上下一陣靜默,眾人詭異地瞧著詭異的女王,不明白這一幕的意思,也不明白女王參加進去是在做什麼,是在占卜?占卜需要這麼感動嗎?瞧那眼睛閃閃的,似乎眨一眨就要流下淚來。

那三個人在對她看,這麼牛逼的「紙牌」,誰也不會打。

好一會兒,景橫波眨眨眼睛,將「牌」往桌上一扔,笑道:「我先出完!我贏了!」

左丘默立即將牌一扔,站起身,喊一聲,「尤里沙列克阿列克謝耶維奇波戈洛夫斯基!」頭也不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