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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1章 相見或不見(2)

護衛們臉上都有些掛不住,神情訕訕,但也無話可說,畢竟他們追了半天一無所得,人家一出手就手到擒來。

禹光庭倒不以為杵,笑道:「先生竟然願意親自費心,自然最好不過,有勞姑娘了。」

少女漠然嗯了一聲,扛著人繼續向前走,禹光庭笑著讓開,等她走過去,對身邊一個幕僚使了個眼色,那人躬身點了點頭。

少女在眾目睽睽之下,坦然扛著景橫波一路走,直入耶律家給禹光庭準備的一個院子,院子中還套著院子,西邊一個小院,就是她和最近很得禹光庭尊崇的「先生」所住之地,禹光庭派來的人,親眼看著她將景橫波扛進了小院,便下令護衛將四周嚴加看守,以免有人逃跑,這才回去向禹光庭回報。

禹光庭聽說了,這才放下心,急令追查那接走白骨的人。不過此時他也沒有太多心思去管景橫波的事——臨州子弟被擄的事情消息已經傳來,僅僅是臨州子弟也罷了,更糟的是其中還有兩個大都官宦子弟,都是他得力手下的兒子,是跟著他第三個兒子禹元書一起來的,如今他那兩個得力手下聽說了兒子被擄的消息,已經一路從大都趕來。

禹光庭疑惑的是,他安排的禹國精兵風之隊,昨夜就埋伏在帝歌押送軍不遠處的山谷中,他們如果出手的話,臨州和大都子弟們怎麼會被擒?還有風之隊怎麼到現在,都沒有消息?

耶律德正在安排家中子弟,將那藏著秘密的院子再次封鎖,禹光庭看著那黃銅大鎖卡噠掛上了鎖頭,想著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心中掠過一絲陰影,微微皺起了眉頭。

身邊忽有軋軋聲響,他轉身,看見那坐在精緻輪椅上的白衣人,大喜道:「先生怎麼出來了?」

輪椅上的人,在日光下,白得近乎透明,他似乎有些嫌陽光刺眼,微微抬起手,禹光庭只覺得眼睛似被刺了一下,像萬丈雪光,忽然奔進了眼底。

禹光庭覺得自己每次看見那修竹一般的手指,和雪貝一樣的指甲,都有種凜然的感覺,作為禹國最尊貴的攝政王,這感覺不知從何而來,而又無法遏止。

「殿下眉宇間似有愁思。」白衣人答,眼光出神地停留在天邊一縷飛雲上。

禹光庭歎了口氣,「昨夜風之隊似乎沒能順利出手,之後臨州子弟失蹤,本王沒有想到,一個區區押送流放犯的隊伍,竟然臥虎藏龍,直到看見女王陛下出現,才恍然大悟。只是如今請神容易送神難,女王應當如何處置才好?」

白衣人轉過眼,唇角一抹似乎是笑又似乎是冷峭,「風之隊如果沒能成功,那帝歌押送隊伍就絕對不止那兩千人,女王陛下再天賦異稟,也不能一人戰勝一軍。殿下,你要做好作戰準備了。」

禹光庭神情一凜,他聽懂了先生的意思。

女王陛下一定還有伏軍,才能解決了那支風之隊,並擄走了臨州的豪門子弟做人質,而且那作風十分痞——你搶我一個,我扣你一批,很像裴樞的作風。

想到裴樞,他心中一緊,行事狠辣狂放的裴少帥,大荒無人不知,是個絕對難纏的人物。

如果出手的真是裴樞,傳言裡這位少帥對女王極為上心,一旦他知道自己擒了女王,那絕對是不死不休的格局。而禹國此時並不安定,自己不在大都,如果被這個殺神纏上,又失去了風之隊的保護……

禹光庭有點頭疼地捏捏眉心,一瞬間心中殺機湧動——先前他就想不動聲色地將女王殺了,封鎖消息,讓她從此失蹤,只是女王竟然將白骨扔給了別人,這樣就可能導致他的秘密會被發現,為了將來可以交換他人對秘密封口,他臨時決定留下了女王,可此時卻覺得留下了一枚火炭,交不是,扔不是,擱在掌心還燙手。

他求助的眼光投向輪椅上的人,那人笑意淡淡,彷彿天下事都不在心中。

「明明勝利將至,殿下何故如此憂慮?」

「何解?」禹光庭眼睛一亮。

「既然女王是裴樞的死穴,那自然會引來禍患,也能解決禍事。只要女王在手,裴樞的軍隊就是殿下的。可戰,可佯戰,甚至可佯敗。殿下不是一直想知道那幾位王子打算對王位如何動作嗎?風平浪靜,自然不見蛟龍,可如今,不就是一個最好的時機?」

禹光庭神色一震,沉思半晌,長身一揖,「得先生如遇明師,謝先生教我!」

此刻胸中似有無數計謀過,每計都策動禹國風雲,那幾位佔據國土手掌大權的王子,一直是他的心頭刺,只是師出無名,明知道對方蠢蠢欲動,卻沒有機會將之拔出。如今帝歌橫戟軍入境,女王悄然入境,借這樣的機會,和裴樞達成協議,說不定可以引蛇出洞,時機佈局拿捏準確的話,還可以一網打盡……

他越想越眉飛色舞,剛才還要殺女王的念頭早已不見,反想著在裴樞到來之前,萬萬不能令女王有失,急忙囑咐:「還請先生多多費心,女王之事,萬萬不能有失。」

他心中急切,靠輪椅近了些,感覺到輪椅無聲向後退了退,趕緊尷尬地停住。眼光落在對方手指上,那雪色晶瑩的手指一個微微抬起的姿勢,不知怎的,便讓他心中一震。

對於眼前這個年輕男子,他心中一直有一種奇異感覺,只覺對方尊貴又清淡,行事像個行走江湖的謀士,氣質卻高貴如天上鳳,他自己也是身份貴重,平日一樣是目下無塵,屬下能得他青眼都算難得,但在這男子面前,什麼威凌霸氣,矜貴尊嚴,便如日光遇上冰雪,自然便消弭無蹤。

此刻,他聽見對方,清清淡淡地道:「殿下放心,定不負所托。」

水聲淙淙,琳琅敲瓦,流水順著烏黑的屋簷,淅淅瀝瀝落下……

景橫波是被一陣飽脹的尿意憋醒的,或者說是一曲「催尿」曲催醒的。

睜開眼睛,還沒看清景物,就聽見一陣斷斷續續的琴聲,琴音質很好,彈得卻不好,琴聲斷斷續續,叮叮咚咚,聽來如高山流泉,落於深潭之上,她的小肚子,因此更加覺得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