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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3章 大忽悠(1)

明晏安原以為眾人在笑景橫波,聽著不對,趕緊去抓臉上蒙的東西,一抓卻沒抓下來,絆在了他金冠上,他的護衛趕上來給他解下,他低頭一瞧,嘴頓時差點又歪出去。

大紅錦緞金粉字,亮燦燦刺人眼:「淫賤!」

很明顯是從大旗上撕下來的,他回身,看見大旗不知何時破了好幾個洞。

背後似乎還有什麼東西貼著,他伸手抓過,看見又是兩塊破旗,拼成兩個字,「可唾」!

加起來就是「淫賤可唾」!

爛旗上,還粘著點白白的東西,他一瞧,是尖銳的魚骨。

身邊柴俞臉上身上也蒙了破碎的旗幟橫幅,連起來也是四個字「賤妾請辱」,正好貼在前胸,上頭不僅有魚骨,還有爛蝦。

四面哄笑聲還在繼續。

「這對子,絕!」

「要我說,貼這兩位身上,更好看些。」

「聽說囚車裡是黑水女王?早聽說女王神異,現在看來還真是。你瞧,剛才那旗幟還好好的,一眨眼就撕碎了到他們身上去了,還拼了字!」

「哈!沒那本事,惹什麼強梁!」

斷斷續續的議論隨風入耳,明晏安一把扔掉破旗爛橫幅,回頭看那執旗者猶自傻傻舉旗,缺字破洞的旗在風中拍打,似咧著豁牙的嘴無聲嘲笑。

四面靜了靜,隨即響起明晏安壓抑憤怒的命令。

「蠢貨,還不卸旗!」

景橫波舒舒服服躺在囚車裡,看著那些人忙忙收起了旗幟,去掉了橫幅,圍攏來擋住囚車,不敢再讓她示眾,士兵們先前的得意囂張都收了去,只得垂頭聽著四面百姓悄聲的嘲笑。

景橫波笑笑,在囚車內懶散地翻了個臥魚姿,拋掉手中的魚刺蝦骨——得瑟者人恆打臉之,而已。

四面士兵有凜然之色,雖然將她看守得更緊,卻也不敢靠近,生怕她手中一枚魚刺,也能刺入人咽喉。

「散功丸為何無用?」那邊明晏安忽然狠狠盯住了柴俞。

柴俞神色鎮定,隱含幾分不解,輕聲道:「藥是大王所賜。」

短短一句便洩了明晏安一半怒火,確實,藥是他自己拿出來的,直接拋給了景橫波,柴俞可沒經手。

倒是旁邊一位將領道:「聽聞女王神異,早已有之,也許,這不是一種武功……」

明晏安心中一動,想著這也有幾分可能,但如果真是這樣,那豈不是更棘手?哪怕她關在囚籠裡,危險性依舊存在,如何是好?

這麼一想更加不安,原本打算在這小鎮歇宿,如今也不肯了,要連夜趕路,柴俞和諸將領連番勸阻——明晏安自從上次中風後,看似精神尚好,其實身體大不如前,這樣連夜奔波,對他身體必然損傷極大。

然而明晏安卻怕夜長夢多,堅持趕路,為了自身安全,也不再掛記著羞辱景橫波的事兒了,遠遠地躲進自己車中,由柴俞湯藥茶水,親自精心照料。

士兵們本是長途驅馳而來,連日未休,本以為已經擒獲女王,今夜一定能躺倒好好睡一覺,誰知道上頭命令下來,要求繼續趕路,頓覺大失所望。此時又起了風雨,三月夜間春寒料峭,泥濘寒冷之中強忍倦意連夜趕路的滋味,十分不好受,士兵們在風雨中抬起臉,抹一把臉上雨水,遙遙看一眼明晏安那巨大舒適馬車中透出的微黃燈光,眼底的神色都隱隱透出幾分陰沉。

遠遠跟在後頭,不敢靠近的十五幫幫眾,原本想等著軍隊歇宿,找機會進入殺了景橫波,不想明晏安不體恤士兵,竟然連夜趕路,眼瞧著出手機會失去,都皺眉互相望了望。

囚車上頭有頂棚,雨打不著的景橫波,瞇眼看了看黑暗中沉默行走的軍隊,看了看遠方,忽然笑了笑。

一隊赤足白衣人,在荒野上行走,離景橫波的方向,越來越遠。

這些人走了很久,步態、步速、步間距始終一樣,遠遠看去,像一隊用直線牽住的雪白人偶。

他們離沉鐵關城的方向越來越近。

在看見沉鐵關城之前,他們首先看見了燃起的烽火,然後是默軍。

當先那個赤足白衣人,個子非常高,一頭長髮不挽髻散披而下,乍一看是黑色,但從有些角度來看,卻又像是隱隱的灰色。

他有一張堪稱俊逸,卻又毫無血色的臉,神色間有種近乎凝結的冰冷和漠然。

烽火燃起的關城處,城門忽然開了,有一大隊士兵湧了出來,這邊的默軍默默地看著,所有人的手都落在了武器上。

那赤足白衣人也遙遙地看著,他站在高處,隔著默軍的軍陣,看見在默軍和關城之間,有孤零零的兩個人影,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個人影上,眼底似乎有幽火般的光芒跳了跳。

他看見關城中出來的人,比想像中要多,似乎是另一支成建制的軍隊,那些人氣勢洶洶撲出來,那兩條人影中的一個,撥馬迎了上去。

後頭便出現了變化,那些原本充滿敵意的軍隊,開始見禮,收起武器,改變陣型,半閉的城門也打了開來,準備迎接那兩人入城。

而黑壓壓的默軍,默不作聲地壓了上去。

赤足白衣人看著,忽然道:「宮胤。」

他身後眾人垂下眼睫。

「聞名已久,緣慳一面。他下山的時候我在閉關。」赤足白衣男子淡淡道,「這便是許平然用盡心力想要控制的人?瞧著不過如此。」

「大人。」他身後一人道,「夫人……」

「別稱她夫人。」赤足白衣人打斷了他的話,「一個鵲巢鳩佔、居心叵測的外來女子,何以稱夫人?何以成為我慕容氏的女主人?難道你們以為她真的是我慕容箴承認的嫂嫂嗎?」

他語氣依舊沒什麼情緒,四面的人卻不由自主退後一步。

「我知你們畏懼她,因為她剛在長老會議上,以我辦事不力為名,將我貶下雪山。」慕容箴唇角一抹譏誚的笑意,「但你們怎麼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眾人默默聽著。

「我們已經五年沒有見過宗主了。」慕容箴沒有表情地道,「長老會,議事會,每年宗門大會,他從來不出席。說他在練大如意功,說他六年閉關功成則圓滿,說他閉關期間不能被任何驚擾——這都是許平然說的,有誰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