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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4章 美人計(1)

宮胤慢慢將那皮囊拖了回來,幽黑的眸光籠罩著對面,面色呆板,明顯戴了面具的男子。

「如何合作?」

斗篷人一笑。

「把你的般若雪,和你的帝歌,給我。」

淺約鴉黃,輕勻螺黛,故教取次梳妝。

景橫波坐在鏡前,正為自己的「大婚」,進行最後的梳妝。

不過梳妝台前並無喜娘,也無華麗的鳳冠霞帔和首飾盒,只有一個盒子,放著一顆紅色藥丸。

景橫波偷來的藥草不少,龍胤將那些丹藥各自練出了幾顆,卻小氣地只給了她一顆洗顏丹。

就著熱水,將丹藥服下。一股灼熱的氣息從小腹處湧起,瞬間流竄至全身。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面前的鏡子,鏡子裡的女子,五官艷麗,皮膚狀況卻極差。朦朧的銅鏡,也能看出肌膚上忽然出現的各種色素和暗黃。

很難想像,一顆藥能有多大效果?

然後她忽然覺得鏡子亮了亮。

再仔細看,亮的好像不是鏡子,是自己的皮膚?

肌膚正以肉眼能感覺到的速度,在變白,像海潮漫過了沙灘,天光淘洗了黑暗,一片晶瑩碎瓊之色。那片雪白海潮所經之處,色素不見,暗沉不見,黃斑不見,最後連毛孔,都令人感覺到正在慢慢收攏,直至了無痕跡。

如果說一開始是美玉蒙塵,現在就是雲開月出,更增華彩,是清泉裡的玉,牛奶裡的瓷,白緞上的雪,白得晶瑩豐潔,令這幽暗宮殿,都似在燦然生光。

景橫波怔怔地抬起手,看見手背上原本就有的一點紅痣,慢慢消失。

消失的還有身體上原本就有的各種印跡,雪妝玉娃,天然琢成。

比景橫波原先的肌膚,還要好上一倍。

景橫波忽然希望此刻,宮胤就在身邊,親眼看見她這樣的變化。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有點希冀地抬起眼,隨即便垂下眼睫。

來的是龍胤,「新郎官」並沒有穿喜氣洋洋的紅袍,也沒有帽插金花,他還是那一身白衣,隨隨便便走了進來。

看見這樣肌膚勝雪毫無瑕疵的景橫波,他的眼睛裡也不禁露出驚歎之色。像看見一朵被水洗亮的花,正從春風樓頭綻放。

「我的花轎呢?」景橫波托著下巴,懶懶地瞧著他,「喜娘呢?觀禮的客人呢?接親的人呢?」

「沒有。」龍胤答得很簡單。

「什麼意思?」景橫波豎起眉毛。

「花轎停在二門外,喜娘掛在樹上,大概已經冷了,接親的人可能在哪條河裡,當然我不會讓你去找。觀禮的客人當然有,我和他們說了,千萬不要走開,新娘馬上要來拜堂敬酒。」龍胤唇角一抹淡而冷的笑意,手一招。

「卡嚓。」一聲,梳妝台的座位上,忽然伸出兩根鐵條,將景橫波雙腿緊緊困住。

「唰。」一響,景橫波膝上,裝藥丸的盒子,忽然彈出一道小小的網,纏上她的手腕,那東西似活物般,一觸及肌膚,便死死纏緊。

龍胤雙手扶著妝台,平靜地一笑,向她俯下身來。

「不過我改變了主意,決定就讓他們等著。」他在她耳邊輕輕道,「我們先雙修,再敬酒。」

龍胤的身子慢慢俯下,那張微帶滄桑,因此更顯男子魅力的臉,面容平靜,眸子卻在微微閃爍,顯露了他此刻心中並不平穩,他的肩膀是繃緊的,一個蓄勢待發的姿勢。

然而他所警惕的事情沒有發生,景橫波身軀並不緊張,反而向後鬆了鬆肩膀,皺著眉道:「你要雙修便雙修,把我捆住做什麼?身為一個男人,用這樣的方式和女人雙修,你的內心該有多怯弱?你真是龍家人嗎?」

龍胤眉毛一挑,眼底怒意一閃,隨即冷笑道:「你答應得太輕易,我要如何信你?再說有人提醒過我,你其實很狡猾。」

景橫波並沒有問那個「有人」是誰,聳聳肩道:「我答應雙修又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另有所愛,是為了他,當然心甘情願。」

她微微仰起的臉,玉丹也似光潤潔白,襯上天生三分慵懶魅惑神情,微暗的光線下,讓人想起「風情」「成熟」「尤物」「人間真味」種種最為彰顯女性魅力的字眼。龍胤那樣野心勃勃的人,眼眸也不禁光芒漸漸幽深,因這樣的話,閃過一絲不能自控的嫉恨。

嫉恨有男子,被她這般掛在心上。

妝台後金瓜形狀的宮燈在樑上悠悠地蕩著,棉紋紙上繪著紫葡萄,葡萄特別大特別圓,幽紫發亮,亮到有點奇怪,以至於後頭的蠟燭都顯得光暗,而目光盯上了那燈,便忍不住定住,不願意離開。

龍胤心思有點燥有點散亂,目光隨意地在那燈上停了停,看了一會,轉回頭,忍不住要刺她一句,「身為女子,你就這麼漠視貞操嗎?」

「奇了怪了。」景橫波揚起眉,「一邊逼我雙修,一邊責我放浪,你特麼的以為你是誰,上帝嗎?」

她忽然又笑了,懶洋洋瞇起眼,「在我們那裡,其實這樣的事也不算什麼。尤其像你這樣,雖然老了點,還有三分顏的大叔級熟男,還是有點市場的。姐和你雙修一場,就當去俱樂部買了個鴨,還不要錢,挺好。哦,你大概不懂什麼叫鴨,」她聳聳肩,「就是男妓。或者叫小倌?懂了嗎?」

「放肆!」龍胤猛地按住她的肩,「誰允許你這麼和我說話!」

怒火沖頭,他呼吸粗重,手指下意識往下重重一推,本想給她點懲罰,卻不曾想景橫波肌膚剛剛經過淘洗,光滑如玉石,手指落下自動下滑,嗤地一聲景橫波領口開了半邊。

所謂暗室生明月,蒼穹起清光,極致的亮和燦爛,攝住人的目光,龍胤眼珠向下一定,便再也拔不開。

他出身龍應世家,族人修煉崇尚清心寡慾,不動巋然。女色雖然不忌,但也多半只為傳宗接代,於他們眼中,不過軀殼皮囊耳,然而此刻眼前這般曲線肌膚,忽然讓他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女色之美,以及什麼是因為美而產生的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