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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9章 編個花環娶大神(2)

很難想像,宮胤在馬車內,車子急速落下翻滾,天旋地轉視線不清的時候,是怎樣在剎那間就辨明了崖壁上可以依托的最準確位置,連拋三鉤定位自救的。

這近乎奇跡,稱他一聲大神還真不冤枉。

景橫波隱約看見山壁上還有石頭飛落,上頭有一道長長的拖曳痕跡,可見當時車子並沒能一次停住,險之又險。

宮胤在一邊解釋,「除了原本就有的鉤子外,其餘兩個鉤子因為是自製的,硬度不夠,撐不住一路下滑,幸虧遇上山縫,才卡住了。」

她可以想像到那一刻驚險,又慶幸又歡喜,不敢亂動,就抱住了他的膝頭,臉靠在他大腿上。

這個姿勢一做,才發覺肩膀上痛得鑽心,她將臉埋在他腿上,摀住了那一聲痛呼。

他卻像是能聽見心聲,按住了她的肩頭,撕下一截衣襟,也不和她打招呼,就開始解她的領口衣扣。

景橫波又好氣又好笑,一口咬住他的膝蓋道:「喂喂!喂喂!」

「我不介意。」他向來就是那種你幹你的我干我的德行,動作很快,紐扣迅速解完,順手往下一捋。

景橫波不知道是該罵他流氓好還是該謝他麻利好,怎麼都是矯情的,又想自己的肩膀原本多美麗啊,現在這個難看樣子,美麗的他看不見,盡看自己灰頭土臉模樣,實在是太坑爹了。

宮胤一看她臉上表情,就知道她走神了,八成在擔心傷口難看吧?這個愛美的女人。

他目光落在傷口上,她的肩膀原本肌骨晶瑩,線條美好,皮膚緊繃而光滑,玉石一般精緻的美,此刻卻滿是擦傷,那道傷口肌肉翻捲,血跡淋漓,被那美好肌膚一襯,越發令人心中遺憾疼惜。

他心間有鈍鈍的痛,只覺得她真是倒霉,和自己在一起,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她見他不動作,也不說話,斜眼一瞅,也便知道這傢伙又在暗搓搓地心疼,保不準還在自責,趕緊啪地拍他膝頭一記,道:「看什麼看!眼光別向下走!」

這簡直是污蔑,他扯衣服扯得很有度,恰恰到隆起邊緣,關鍵的春光,向下走也看不見。

雖然他很想向下走,但這崖壁之間,矮松之上,任何的大動作都是找死,牡丹花下死雖然是很風流的,但能活著採花才是真風流。

他定定神,抿著唇,快速給她包紮。這女人看似嬌嫩實則堅韌,他在這心疼,她還要想法子轉移他注意力,何必再累著她。

動作快,手指卻輕,她竟然沒感覺到太多疼痛,那個冰雪一樣的人,手指卻如春風撥弦,輕巧溫柔,撥落心頭簌簌春雨。

他的呼吸拂在她肩上,微微濕熱,甚至有點癢,她心間也似濕濕的,生死大劫後的疲倦泛來,她舒展了身體,什麼都不想糾結,什麼都不想在意,忽然覺得如果能拋下一切,和他在這山間搭間不大的屋子隱居,他砍柴來她打獵,沒事讓他把滿山樹木凍成冰雪世界給她看,多好。

這麼一想嘴角便泛出笑意,聽見上頭他在問:「好端端地笑什麼?」

「才不告訴你。」她哼一聲,嗡嗡地回答,自顧自想著隱居生涯,想著冬天可以溜冰,夏天可以泡泉,早上睡到自然醒,在晨光裡伸手就夠到窗台,順手便可以采很多花,編個花環娶大神。

真好。

想著想著就說了出來,「……打打獵,唱山歌……」

他手指頓了頓,隨即將布條收攏,一頭收進布帶內,傷口包紮得完整利落簡單,是他的風格。

低頭看看她,她眉宇間有種難得的平靜。唇角淡淡笑意,似在嚮往著什麼。

他知道她在嚮往什麼。

山村田野,隱居生活,只有她和他,只愛他和她。

她骨子裡,就是個懶散好享受的女人,拚殺爭執流血害命,都是無奈之下的掙扎,內心裡,她永遠也不會喜歡。

這段時間見她,眉宇間隱隱多了戾氣,行事似乎也已經成熟,殺伐決斷,有勇有謀。可是靜下來的時候,真正放鬆的時候,她眉間心上,只有淡淡慵倦。

帝歌事變之後的心結,最近解了大半。以她的寬容懶散,萬事不願過多計較的性子,當初城頭斬旗,一怒出京的殺氣和決心,頓時磨滅不少,他似乎看見她的鬥志,像冰雪一樣在簌簌消融。

如果可以,他也願她鬥志消融,在他懷抱中安然終老。

可那前提是,他能陪她到老。

景橫波抬起眼,看了一眼宮胤,他的眉目沉在暗光之中,依舊深沉如水。

她心中微微歎息一聲。

剛才的話,是無意,也是試探,然而當他沉默,她便知有些事終究是奢望。

還是要向前走,直面殺戮和陰謀,他是雲遮霧罩的遠山,看似近在眼前,實則她還未抵達。

不能拋下一切,就要面對一切,她不知道一旦渡過生死之境,她和他各自回歸本位,舊事和權位之爭紛至沓來,是否還能如此刻坦然相擁,萬事不計?

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只有危機,才能令兩人放下心結,敞開懷抱?

她和他,也是那種可以共患難,卻不可以共富貴的愛人嗎?

宮胤凝視著她,她閉上眼,神情平靜,眉宇間卻在微微跳動,這是她有心事的表示。

她終究是成熟了,心中太多話,學會了不再出口。

他心中不知是痛是憐,忍不住俯下身,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她沒有睜開眼,眼眸一睜,也許就是另一個世界,她閉目回應著他的吻。

這回我要深深記住你,任你改裝千遍,也一眼自現。

他和她在彼此的血氣和煙塵氣息裡,依舊感覺到了肌膚的透骨香,那是滲入彼此生命中的味道。

矮松不知何時起了細微顫動,或者是被車身影響,那簌簌抖動的松針很快恢復了平靜,半邊車廂裡傳來一聲悠長的喘息。

景橫波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這一個並不熱烈卻綿長無比的吻,讓她覺得自己已經成了一個癟氣的充氣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