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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7章 留下還是離開(1)

景橫波立即縮手,頓了頓,反擊,「就算脫光你,你敢動我一毛?」

「是不能。」他道,「因為你鎖住了我,要麼解開試試?」

他這麼一說,她反而更加不好解開他真氣了,不然倒顯得她急著被試試一樣。

她心裡不知道是慶幸還是懊惱,在那發呆。

宮胤在心底輕輕歎息。

還得感謝她閉住了他的真氣,讓他有了個不起身被欺負的借口。其實他已經脫力,就算她不鎖,他也根本起不來,這樣鎖了也好,省得她懷疑他的身體狀況。

景橫波發了半天呆,慢慢解繩索,又想著要不要給他把衣服穿好,這樣看著摸著的,懲罰的好像不是他是她自己,她快流鼻血了……

他忽然伸手,給她拉了拉有點低的領口,順手把一縷落在胸襟內的長髮,給捋了出去。

手勢很快,她只覺得胸上一癢,又覺得他的手指,似乎碰到了自己的某處要緊的,而且覺得這手指運動的軌跡似乎有點不大對,好像完全可以避免?

「你做什麼?」她橫眉豎目。

「動你一毛。」他無辜地舉了舉手指,指間一根長髮,他道,「你該保養頭髮了,好像有點分叉。」

景橫波聽著覺得各種雷,這個清冷高傲的傢伙,平常也很正常,為什麼和她在一起,關心的角度各種詭異?

說到頭髮,忽然就想起那年春光裡,他為她洗頭髮的事情,那是她和他最為情濃的一段時期,那時她不知危機逼近,不曉敵人窺伺,全心全意愛著他,因此覺得春光最濃,春花最美,他手勢世間最輕柔,自己人生最完美。

一低頭看見他粼粼眼神,似乎也倒映一天春光,他一定也是想起了那一日,那一日春花紫羅籐架下,他曾為她將手洗麻。

她唇角微翹,然而眼神卻微涼。

往昔真的可以重回嗎?

那些最美好的回憶,是因為當時心境如琉璃不知人間苦,到如今風霜都歷遍,便將同樣場景重來,真的還能有當初那份最純粹的心情嗎?

她笑一笑,伸手取過那發,一彈指,黑髮沒入黑暗不見。

他的手慢慢垂下,卻沒有說什麼。

她心中猶有癥結,並沒有全部原諒他。

沒有關係。她越發堅持有原則,不再天真爛漫,不再輕易為感情所動,他該為她高興才是。

景橫波默然半晌,忽然覺得有點奇怪,他為什麼一直不穿上衣服,一直不起身?

他可不是個暴露狂。

「喂你……」她伸手要拉他,手指無意中拂過他胸前,忽然感覺寒氣逼人,她一驚,正要探查個究竟,忽然外頭似乎轟然一聲,地面一陣震動,上頭嘩啦啦一陣響,什麼東西塌下,頓時將最後一絲光線堵死。

「燒塌了?」她看向上方,有點擔心等下出不去。

「不止。」宮胤道,「似乎遠處還有大動。」

「燕殺軍來了吧。」景橫波翹起唇角,眼神流動一分得意,「他們總是這樣,到哪都要搞出最大陣仗。」

他疲倦地笑一笑,燕殺軍。

他其實早該想到,但卻一直到沉鐵城關之前才想起她的後手,這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吧。

景橫波大膽卻不輕狂,絕不會為一己私慾,置他人性命於不顧,燕殺,是她早就安排好的後手。萬一他真沒趕來,還有一個彪悍的燕殺。

而且她算好了時辰,讓燕殺來得稍遲一步,就在亢龍步步緊逼,橫戟軍徹底投降之後。那時候成孤漠看大功告成,一定心事落定警惕放鬆,這時候燕殺軍沖城,從背後逼向成孤漠,而她屬下那些投降的人,一定也會再次反水,前後夾擊,正好將成孤漠包了餃子。

她身入王城,引成孤漠包她餃子,等成孤漠成了餡,再將他反包。

這本就是一石三鳥之計。利用沉鐵之變,奔赴沉鐵,將戰場轉移到沉鐵,以免自己剛剛建立的基業受損,百姓遭殃。

然後以此絕境,引出宮胤。

就算引不出宮胤,還可以詐降,以燕殺裡應外合,滅了成孤漠。

成孤漠潛來玳瑁,必定要對她來一場戰爭,與其在玳瑁自己地盤上,被成孤漠、上元軍、十五幫圍攻廝殺,不如遠引成孤漠到沉鐵決戰,可以將戰損降到最低。

這一路,宮胤也把這些事想了個清楚,此刻不覺氣惱只覺安慰。

或者,他真的可以放下心了。

她本聰慧,只是懶得動腦,如今久經錘煉,已經完全煥發光彩,超越常人。

有那麼瞬間,他想把九重天門的事情告訴她,卻在開口的一霎,停住。

不,不能。

她一旦知道九重天門的內幕,她就一定能查出他的真實狀況,到時候,以她的性子,會發瘋。

「燕殺來了……」她此刻心事放下,忽覺疲倦萬分,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後遺症,終於在塵埃落定的此刻發作,她頓時眼眸深垂,口齒綿軟,「……我也可以放心了……」

他伸過臂,輕輕攬住了她,「那我們來睡一睡。」

這話她已經聽不清楚,心裡有抗拒,卻抗不過體力的極度疲倦,腦子裡已經模糊一團,下意識便向他懷裡拱一拱,找個最合適最舒服的窩,眼一閉,瞬間進入夢鄉。

看她睡了,他才吁出一口長氣,剎那四肢顫抖,全身狂湧一陣冷汗。

忍了很久,生怕被她發現不妥,此刻他才能把手按在牆上,嚓一聲,半牆凝冰雪。

他不敢任冰雪覆滿身,怕影響她睡眠,好容易把亂竄的氣息導了出去,噗一聲噴一口淤血。

自從凍住了那根針,後遺症便是內傷永不愈,每日要導出淤血。他一直等到她睡去才敢噴出這一口。

他還不忘記扒了扒地上的土,把血蓋住,生怕等會她醒來,會嗅見血腥味或看見痕跡。

做完這一切,更深重的疲倦襲來,他也再無力氣,隨便扒拉著自己的衣服,蓋在她身上,抱住了她。

兩人就這麼相擁著,蓋著衣服,在這火場地下泥地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