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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7章 相見(1)

王城前有寬三丈的護城河,內有毒水和利刃,飛鳥難渡。僅憑這一點便阻礙了多少來敵。

之前英白景橫波,並沒有渡過護城河,一個箭射酒壺醉滿城,一個鬼魅瞬移控主將。而此刻,吸取之前教訓,所有人連鼻子都摀住了,而天下也沒有第二個,可以一步十丈,瞬移得毫無痕跡的景橫波。

宮胤在護城河前駐馬。

不過淡淡一眼。

隨即他下馬,踏上護城河。

城上城下還沒來得及驚呼,就看見他腳下泛著泡沫的黑水,忽然凝固,化為黑冰,無聲無息向前蔓延。

他在護城河上行走,步伐無聲,腳下卻有嚓嚓聲響不斷,那些翻湧的水隨著他的步伐,寸寸凝結,在黑色的冰面下,能看見凍住的利刃慘青的光。而面前,一條嶙峋的冰路,在不斷向前,向前。

且跨溝壑三千尺,凝冰大道城關前。

且跨溝壑三千尺,凝冰大道城關前。

城上士兵連射箭都忘記。

數日之內,他們接二連三地被震懾。自黑水女王瞬閃驚城頭後,他們再次看見有人,一步凍長河。

玉照龍騎用最崇敬的目光,注視著他們的主上,他們知道,繼女王之後,他們也將以最快速度,奪下城頭。成就龍騎戰爭史上,名垂青史一戰。

宮胤一個來回,護城河凍出一條冰道。

再一個來回,冰道更加堅實。

第三個來回,冰道成了一道黑色的橋,四面黑色河水簇浪起伏,那些河底利刃,成了冰橋之骨。

第二個來回的時候,城上人醒悟過來,紛紛射箭,宮胤週身罡氣激發,箭在半空都被凍斷,墜落時凝結冰雪,叮噹有聲。

從城上看,黑色冰橋在下,中間從容走著大袖飄飄的男子,其上罡氣如星團,浮沉閃耀,無數箭矢如雨下,遇上星團鍍一身銀白閃亮,如斷翅的蝶紛落天際。

這一幕如詩如畫。如神祇展示風華。

從未見戰場兇殺如畫。

目眩神迷之間,冰橋已成。

宮胤停下,微微垂眼,無人發現他臉色微微蒼白。

便縱般若雪獨步天下,但將這三丈護城河化一道冰橋,所耗費的真力,也難以估算。

他已經不剩多少真力。再不進城,就沒了機會。

接下來的戰役,還需要人指揮。

分身乏術,而天色已黑。

身後龍騎,踏著冰橋越過護城河,開始上城。

冬夜寒氣徹骨,身後將領要為他披上大氅,他想起自己發過的誓,一擺手拒絕。

對橫波但有一絲危險,哪怕是個虛無的誓言,他也不敢嘗試。

他仰望高高城頭,似乎嗅見從城內傳來的硝煙和烈火氣息。

橫波,你怎樣了?

「陛下!亢龍軍似乎要點火!」

「我知道。」

「陛下……」

「你們,投降吧。」

「陛下!」

她擺擺手,疲倦地吐出一口長氣。看向已經全黑的天色。

今夜無月無星,天黑得沒有任何色彩。

是為了令等會的火光,閃耀得更加鮮明嗎?

可是再閃耀的色彩,再鮮明的標桿,如果有人執意不要看見,都沒有用。

三日三夜等待,心由灼熱翻湧至平靜至此刻涼如冰。

至絕望。

算算時間,輕騎快進,早該到了。

她已經沒有了任何期待。

是她想多了,那些偽裝,那些相伴,那些護持,或許只是假象,或者只是他另外的計謀安排,和愛情無關,和心意無關,和她無關。

雖然她不信,不願信,但三日空等告訴她,似乎就是這樣。

沒有關係。她要的只是一個答案。這也是答案。

有了這個答案,她便可以將過往斬絕。

如果說之前她還雄心萬丈,想要稱王稱帝,打回帝歌。可當她確認她一直在宮胤掌握中,一直被他監視戲耍著時,她所有的信念,便已崩塌。

何必呢,做個小丑,在別人安排的局中生活,為自己的每一分成就歡呼時,也許掌控一切的人,正在一邊冷冷嘲笑。

在別人安排下走出的路,最後會抵達什麼方向?反正肯定不是她想要的。

她寧可放棄一切,也不要莫名其妙為人擺佈。

得到這個答案,她便可以讓所有人解散,士兵歸於成孤漠,算是對間接害死他兒子的補償,而基業、宏圖、女王、帝業……統統都見鬼去吧。

她等到最後一刻,等到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死亡,然後,永遠地離開這裡。

很想念三個死黨呢……

頭頂的天如此沉重,她覺得疲倦。

抬起眼眸,前方城門隱隱星火。

宮胤。

你竟不來!

城門前,第一輪攻擊被打退,正在進行第二輪。

火光裡宮胤臉色如雪,在陣前一步不退。恍惚裡還是當年玉照宮,曾也有一場戰役,他也曾重傷在城頭一步不退。

那時候他是為自己的權位掙扎,此刻他在為她的生命堅持。

橫波,你怎樣了?

「嗤。」一道火紅痕跡掠過天空,將黑色天幕刺出一道鮮血淋漓的傷。

火箭落在傾塌半邊的大殿上,頓時點燃了那些木製的結構。

隨即,更多的火箭如流星越天,撲向大殿,火勢由小到大,漸漸蔓延過那些斷壁殘垣。

火光映亮士兵們茫然又驚惶的臉。

外頭有人在喊話,讓士兵投降,棄械不殺。雖然已經得了女王命令,士兵們還是猶豫不決,至於其餘將領,都在大殿之下,一個都沒走。

七殺難得的很安靜,坐在地上猜著拳,似乎根本不擔心戰役勝負,他們猜拳的內容好像是景橫波到底會在上面坐多久,以及等會到底誰最先搶她下來,輸的人三天拉屎不許擦屁股。

英白除了一箭驚艷醉城頭,其餘時候都不像個主帥,似乎根本沒對指揮這支軍隊有什麼興趣,他只支著腿,喝著酒,和景橫波一樣看著遠方。

他心中也盤桓著同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