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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9章 人工呼吸(1)

已經分道揚鑣,便是天涯海角,便縱有再多情分心思,終不敵命運和天性的絕然不同。

站在不同立場的人,要如何一路同行?

箭奪奪地釘在牆角,卡卡一聲響,院門後的地面,忽然向下一陷。

她大喜,想不到這機關啟動,竟然誤打誤撞地開了地下暗門。急忙閃身過去。

院門後開了一丈方圓的地道,地道之下,隱隱約約一燈如豆。

她閃身進入,在這種機關處處的地方,瞬移反而比一步步走安全。

下一瞬她站在地道底端,卻看見了一個她再也沒想到會看到的人。

明晏安寢宮內,斗篷人和明晏安的說話聲音,越來越低,以至於耶律祁這樣的耳力,也聽不清楚了。

他最後只隱約聽清一句「……等下如果什麼動靜……不要奇怪……」

過了一會兒,斗篷人起身告辭,臨走時給了明晏安一個小瓶,明晏安道謝著收下。

斗篷人出了殿,並不要人護送,沒入無邊黑暗。耶律祁在殿頂凝視著他離去的背影,忽然發覺他的步態,竟然和先前引他而來的那個斗篷人,有點相似。

相似的是那種,風裡飄雪般的輕逸。不同的是,這個斗篷人的飄雪之姿相對不那麼明顯,看久了才能發覺;而引他來的那個斗篷人,步子更輕,簡直像是在風中擺盪。

輕功步態,失之毫釐謬以千里,他也不能確定,這步態的近似,是否能代表什麼。

殿頂下,明晏安沉思了一會,似乎在猶豫什麼,隨即喚進一個內侍,將那瓶子交給他,悄悄地囑咐了幾句。

耶律祁心中掛念景橫波,想離開,然而卻感覺到,明晏安不大對勁。

那般鬼祟姿態,和之前的長久沉思猶豫,似乎他下了一個有點為難的決定,而且需要做得十分隱秘才行。

在帝歌官場傾軋已久的耶律祁,十分明白這種姿態下的潛在含義,那就是必有陰謀。

此時明晏安的所有陰謀,都必然和景橫波有關。

他回頭看了看黑暗中的宮廷,一片寂靜,說明景橫波還沒有被發現,她現在是安全的。

權衡利弊,他選擇在殿頂上繼續等待,稍傾,那內侍端著一個托盤走出了明晏安寢宮,他立即跟了上去。

他一直跟到另一處華麗宮廷群,殿門上藍底金字「月華」。

此時那宮內有點亂像,那內侍進了門,詢問怎麼回事,有宮人回報說,廊下宮燈忽然墜落,傷了著一個宮女,也驚著了悅王子,王子現在在哭。

先前景橫波和柴俞落入那殿中時,明悅先衝出來,伺候他的宮女隨後追出,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沒來得及看見景橫波兩人,就被砸昏,而其餘人都在睡覺,自然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至於明悅,那孩子一直在哭,一句話也不說,誰也問不出什麼。

內侍便命眾人不得慌亂,抬那宮女去看傷,又自去看望明悅。

那太監在孩子面前蹲下身,笑嘻嘻地道:「殿下,別哭了,奴才這裡有好吃的,要不要嘗一嘗?」

明悅只顧著哭泣,不住小聲嘟囔著:「娘……娘……」並不理會他。

內侍有些不耐煩,回身看看,殿門已經關上了,只有他和小王子。

他看見自己的身影,被宮燈斜射出長長的暗影,將那孩子全然籠罩其中,看見面前的孩子,怯弱無依,一臉淋漓的淚痕。

天上的星光陰冷閃爍,滿室宮燈不透暖意,有風,幽幽踱步於深深殿堂。

「這個點心很好吃呢,是你父王特意賜給你的,你不是說見不到父王嗎,吃了他就來見你了……」他嘻嘻笑著,拿起一塊點心,強制地捏開孩子的下巴,往他嘴裡塞去。

斗篷人從明晏安寢宮出來,並沒有如耶律祁想像的那樣,直接出宮。

他竟然往那處今晚很熱鬧的廢宮而去。

很快,他就站在那已經失去半邊門的宮門前,只一眼,便確定,院子裡的機關被破壞得七七八八了,但最要緊的那一個,還被幾根隨便拉著的細線維持著。

他望著那幾根細線,神情很有些悠然神往。

高手總願和高手過招,他對於那位東堂三殿下,也聞名已久,很期待和他來上一場。

可惜,今晚三殿下是景橫波的,他得讓出來。

等三殿下殺了景橫波,他再出手也不遲。

他輕輕地走上前,注視著那蜘蛛網,透過半邊門,看見院子裡,剛剛發射過暗器的鞦韆,依舊在悠悠地晃。

他目光忽然一凝,發現那鞦韆的繩索上,隱約有一星閃光。

他忽然縱身而起,躍上鞦韆,伸手一摸那一點閃亮,觸手冰涼,果然是極細微的一點冰雪。

今夜無風雪。

他看了看那點冰雪,眼底微微露出笑意。

「你的情況,不大妙啊……」他輕輕歎息,「快要不能控制了麼?到時候你是死還是瘋呢?可我不想這麼快,就失去你這個對手啊……」

他莫名其妙自言自語幾句,又對地下看了一眼,似乎在猶豫什麼,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行事當以穩妥為上,有機會卻放過,非智者所為。

那兩人現在應該都在地下,不可錯過。

他輕輕笑著,伸手,將那幾根細線,一拉。

「穆先生,你怎麼會在這裡?」景橫波驚詫地看著那盤膝坐在地下的男子。

穆先生不是該留在殿內,幫她做障眼法的嗎?他怎麼過來的?怎麼還走在她前頭?

地下,戴著銀面具,一身青衣的穆先生,抬頭,對她唇角一彎。

「我無意中找到了些線索,一路追過來,沒想到和你碰上。」他道,「不過咱們都來遲了。紫蕊女官不在這裡。」

「那她在哪裡?」景橫波很失望,下意識問他,問完才覺得自己荒唐,穆先生也才剛來,怎麼會知道?

可是奇怪的是,她一對上他如星光大海的眸子,便很自然地將問題脫口而出,就好像……就好像當初一路同行,在馬車上,她各種問計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