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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1章 女王和國師的大戲(3)

「這個……這個……旦角是個……名妓……」柴俞聲音越來越低,他覺得景橫波雖然在笑,笑得也很正常,可不知為什麼,自己心裡就是毛毛的。

「哦,哪裡的名妓啊?」景橫波曼聲問。

柴俞這下不敢答了,低低道:「我也沒聽清楚。」

景橫波呵呵笑一聲,問穆先生,「唱得不錯,繼續聽?」

「你喜歡就好。」穆先生一笑。

此時台後轉出來一個白衣男子,昂著頭,做高傲狀,邁著官步,一步三搖地出來。

那俗艷女子一見他,便乳燕投林般嬌笑著撲過去,呢聲道:「淫郎……」

景橫波險些噗一聲,噴出來。

孟破天此時也在人群中,正踮腳看戲,她和那老者以及白衣男子一起,通過入口處的巡檢,進了城,在王宮之外的秘司交割了萬壽丸,便被人請出了王宮附近。

孟破天也習慣了,她這個身份,人家不讓她靠近王宮是正常的,她只想在上元城裡賺錢搜寶貝,上元靠近最安全的一段黑水澤,經常有些妙品。

她這種人,哪有熱鬧往哪鑽,一看見有戲,飛一般地奔過來,別人拉都拉不住。

她在人群外圍,看不見裡頭,乾脆跳上一個男子的背,那男人正要罵,她雙腿一夾,夾住人家脖子,只顧對裡頭張望,隨口大聲道:「借個背看戲!」

那人給她夾得臉色發紫,只好閉嘴,眾人對她側目而視,孟破天就好像沒看見,只顧自己伸著脖子。

看了一會她道:「喂,厲含羽,你瞧這什麼爛戲呀……咦,人呢?」

她一轉頭,厲含羽竟然不見了。孟破天撇撇嘴,繼續看。

她一個人凌駕在人群上,自然顯眼,景橫波無意中也遠遠看見,覺得那個側影有點眼熟。

正要仔細看,孟破天卻已經跳了下來,大聲罵:「什麼爛戲!」

台上此時正在演「女王」如何對「國師」暗送秋波,以名妓的媚功,對「國師」死纏爛打,給他送餐,陪他遊園,對他暗訴衷情,夜裡以受驚為名,鑽入了國師的寢居……

這戲本子也不知誰編的,淫猥也露骨,毫無戲本留白風範,那「女王」鑽入國師「寢居」之後,後台竟然還擬聲淫詞浪語,嬌喘微微,床板嘎吱之聲不絕,更有人於幕後揮動紅色旗幟,做「被翻紅浪」之狀……

台上那旦角扭扭捏捏細聲唱,「似昨日浮花浪蕊,受今朝雨橫風狂,求不得滿園兒落英芬芳,藏一瓶雞血兒塗滿床。喘微微臀如白浪,嬌顫顫櫻落雪牆,熱灼灼一桿金槍,可著我情郎雄風萬丈,各般兒花樣著緊忙……」

這樣的舞台戲本,一般都是三流妓院戲院悄悄唱來,少有這般在堂皇街衢,光天化日之下,唱此淫詞艷曲,百姓們又刺激又興奮,臉色漲紅,鼻翼翕動,不住大聲叫好。

「好詞!」

「夠味!」

「喘得再大聲些!」

穆先生唇角笑意全無,勾一抹森冷。

景橫波端著下巴,似乎還在笑,笑意幾分殺氣。

柴俞勾著頭,耳根都已經紅透。

那邊孟破天有聽沒有懂,問身邊老者:「五叔,這什麼亂七八糟詞兒,一會兒櫻花一會兒金槍的,還有,雞血塗床是什麼意思,不髒嗎?」

那老者哪裡好意思和她一個黃花閨女說這個,只得支支吾吾地道:「沒什麼好聽的,咱們走吧。」

「嘿嘿你這就不懂了吧。」底下被她夾住脖子,看不了戲的漢子,正一肚子沒好氣,聞言冷笑道,「蠢貨,這都不明白。那是名妓,能有處子之身麼?沒處子之身,卻又想攀龍附鳳入宮廷,只好偷拿一瓶雞血兒裝童貞,嘿嘿嘿這本子誰寫的?絕!」

「入宮?」孟破天皺眉,「說的是誰?」

「你看了半天還不知道是誰?」那漢子道,「當然是黑水女王啊。她出身青樓,靠姿色攀附國師,硬生生得了女王之位。又靠一身媚骨,籠絡得無數名臣大將拜於她裙下,甘心為她驅策,耶律國師為她丟了國師位;英大統帥被她姿色所迷,拋下大統領職位跟她走;連龍城少帥那樣驕傲的人,都為她神魂顛倒……後頭都會演,嘖嘖,這個女人真是無恥尤物……」

「放屁!」孟破天忽然爆粗,聲音高亢,驚得四周人都回頭看她,底下那漢子大聲慘叫,「哎你罵就罵,別夾我啊……」

「放你娘的狗臭屁。」孟破天怒不可遏,把底下那漢子的腦袋當擂石,砰砰地敲,「她靠姿色?她靠姿色就能令那麼多人跟隨?照這麼說,老娘比她還美,麾下不該百萬雄師?你這是侮辱女王還是侮辱國師還是我?你當那群人和你們一樣都是只用屁股思考的臭蟲?我呸!一群比不過人家就污蔑抹黑人家的懦夫!廢物!無恥之尤!你們怎麼也會是玳瑁人?明晏安怎麼也會是玳瑁人?啊啊啊我真是羞於與你們同為玳瑁人!」

「啊啊啊你羞於就羞於你不要砸我頭!」那漢子慘叫。

「六公子!六公子!」那老者連忙扯下她,摀住她的嘴,「這是在上元,收斂些,鬧大了不好看……」

「無恥!」孟破天怒氣未消,暴跳如雷,「本公子還是她手下敗將呢,侮辱她豈不也是侮辱本公子?」

「那是。」忽然有人在她身後道,「公子何不把這些無恥之徒,都侮辱回來?」

孟破天一回頭,就撇起了嘴,「剛才你不在,一轉眼怎麼又冒出來了。有什麼奸計,說來聽聽?」

「六公子請隨我來。」厲含羽不知道為什麼,語氣忽然客氣了許多,一把將她扯了過去。

景橫波其實一開始就看懂了台上的戲。

不用聽懂,她只要一看那裝扮,就知道,明晏安這一齣戲,就是排給她看的。

這一手極其惡毒,也極其厲害。羞辱她,抹黑她,煽動無知百姓的敵對情緒。如果她掉頭就走,從此名聲掃地,再無人服她;如果她忍耐不住大打出手,打戲子那叫遷怒無辜,打百姓那更會引起整個上元城百姓的徹底敵對,將來她真要提兵來攻上元,只怕百姓就會拚死守城,和她魚死網破,誓不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