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女帝本色 > 第519章 心意(3) >

第519章 心意(3)

有了詢如幫忙,景橫波利用那些斷木,兩人一個推一個拉,將耶律祁拉回了雪屋。

景橫波又跑了兩趟,割下熊皮和熊肉,按照耶律詢如吩咐取了熊的脂肪背回來。

耶律詢如先在外面點火,將熊的一部分脂肪熬油,景橫波截取樹幹剝下樹皮,就是現成的罐子,將脂肪倒入樹罐子中慢慢熬,熬出油來,那邊耶律詢如已經用劍鑿出了一個小石爐子,倒入熬出的油,將獸毛搓成燈芯點燃,頓時又亮堂又暖和。

兩人合作得很順利,景橫波經常錯覺詢如不是個瞎子,她動作流利而富有生活經驗。由來艱苦的環境,果然最能出人才。

耶律祁的狀況卻似乎不大好,忽熱忽冷,熱起來如炭,冷下去似冰,耶律詢如讓景橫波準備些熊脂肪,塗在耶律祁身上,這是防止凍傷的一個好辦法。

「我看不見啊,」詢如輕輕鬆鬆地道,「你幫個忙?」

景橫波很無奈,這女人明明能幹得要死,這時候卻裝笨。

不過詢如的臉色也不好,她畢竟是時日無多的人。景橫波聽紫微上人露出點口風,意思是她很難痊癒,不過是活的日子長短罷了。

詢如自己應該也很清楚,所以她的追逐也好,在意也好,都帶著那麼一股隨意的味道。不過是求人生最後一段不悔罷了。

這樣的人景橫波不好勉強,耶律詢如很歡快地把耶律祁又給扒了,只留下勉強遮住要害的內衣,嚴寒地帶要保持四肢的乾燥,先前耶律祁出了一身汗,耶律詢如用布巾給他慢慢擦乾。

景橫波過來,低著頭,雙手站滿了油脂,在耶律祁身上按下去。掌心接觸肌膚,屬於年輕男子肌膚的彈性和質感,令她手微微一顫。

濃郁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縱然她不直接盯著,也能看出掌下身線的優美,他肩膀寬闊,鎖骨精緻,倒三角身形,腹肌緊致。她有點不自在。雖說現代那世,研究所泳池邊她早已看慣男子軀體,但畢竟此刻面對的是一個愛慕自己的男人,身後還有他的姐姐,用一種樂見其成又裝作漫不經心的神情「瞧」著。

不過耶律祁微微急促的呼吸,很快驚醒了她的不安,她收斂心神,告訴自己:不要多想,就當現代那世學護理,自己是個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眼前只有病人,沒有男女,這樣就對了。

她知道耶律祁的傷很重,這一刀不比當初她給宮胤的一刀,那一刀她當時中毒,手中已經無力,進入一半就已經拔出,這一刀卻是心懷慘烈,受惑已深,沒留後手。

手掌順著肌膚慢慢滑下,肌膚如此光滑,以至於自動滑落,她心無旁騖,動作快而利落,從頭到尾沒有再停頓和猶豫。雪屋裡毫無聲息,雪屋外落雪沙沙,只有她的呼吸平靜而悠長,橘黃色的油燈光芒映著她的剪影,臉頰被暖氣烤得微紅,而鼻尖閃著瑩潤的光。

耶律詢如坐在一邊,靜靜聽著景橫波的聲息,眼底有讚賞,也有微微的悵然。

讚賞,是讚賞景橫波的坦然和定力,不是所有少女,都能做到這一步的。

悵然,還是悵然景橫波的坦然和定力,她除了一開始呼吸亂了亂,之後再沒有任何波動,哪怕涉及某些比較令人臉紅的部位,也沒見她失態。

少女遇見心中所愛,這種情況必然心頭小鹿亂撞,沒可能冷靜如此。

她心中歎息——還是弟弟更加通透,看得見最深處所有情感,這是幸,還是不幸?

景橫波一直幫耶律祁抹完全身,裹上獸皮,才烤了點熊肉和耶律詢如分吃。熊肉腥膻,可她真的餓了,吃得津津有味,不過吃到一半,她腦袋一垂,竟然就那麼睡著了。

她累壞了。

耶律詢如淡定地拿掉她嘴邊的熊肉,給她擦了擦嘴,取過一塊熊皮鋪在耶律祁身邊,把她往熊皮上一推一滾,景橫波就滾到了耶律祁身邊,熊皮半鋪半蓋,露出她沉沉的睡臉。

她什麼都不曉得,一瞬間就睡死了。

夜半的時候耶律祁燒起來,身上的熱度透過厚厚的熊皮,燙著了景橫波,她舒服地咕噥一聲,下意識地向熱源靠近,伸出雙手抱住了耶律祁。

裹著另一方熊皮睡在角落的耶律詢如,掀起眼皮「瞧」了「瞧」,不動。

景橫波還在做夢,夢裡她拉著宮胤往榻上倒,氣喘吁吁問他:「你……想不想要我?」

夢裡宮胤俯下的臉看不清,迷迷茫茫,一片雪色,他不說話,慢慢靠近,她嗅見他熟悉的清冷的氣息,只覺心中平靜,隱隱卻又似有不安,似乎什麼事即將發生一般。

她輕輕將宮胤一拉,他栽倒在她身上,忽然心口處噴出一股艷紅,灼熱如火!

景橫波霍然睜開眼睛,額頭大汗淋漓。

胸前還是很熱,真似有火燙著,她愣了一會兒,才想起這是雪谷雪屋。

夢裡的感覺太真實,她發了一陣癡,抬手緩緩按住了心口。

那裡似乎還在痛,還在被灼燒。

誰的心日日在烈火中燒灼,千錘百煉之後,是成金剛,還是飛灰?

忽然聽見耶律詢如咳嗽,她一抬頭,看見自己的造型,急忙鬆開雙臂,慶幸耶律祁沒醒,不然這調戲可算坐實了。

隔著熊皮傳出的溫度讓她心驚,她起身,摸摸耶律祁的額頭,燙得她手一縮。她走出門去,午夜的雪谷更是冷得徹骨,一陣風逼來,她激靈靈打個寒噤,急忙用樹皮筒子鏟了滿滿的雪,回到雪屋,冰雪很快融化,她用衣襟濕了冰水,一遍遍給他物理降溫,自己坐一邊守著。

耶律詢如一直睡得很香,她也不想吵醒她,坐了一會兒,忍不住打盹,迷迷糊糊中似乎聽見耶律祁在說話。

「姐……我不該不聽你的話,信了緋羅……」

「爹,娘,你們放心……我們會好好的……」

「沒有眼睛沒關係,有命就行了……」

景橫波唏噓一聲,知道耶律祁一定墮入了少年時的噩夢中,她無以安慰,只能輕輕理了理他的發。

「橫波……」忽然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