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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秀恩愛與撬牆角(1)

他端起碗剛要吃,白影一閃,霏霏又出現了,躍過他頭頂,抓抓屁股,尾巴底端一根紫色的,同樣泛著騷氣的毛,再次落在了裴樞的碗裡。

「賤貓!」

裴樞衝出去追殺霏霏了,滿院子白影紫影亂閃。

景橫波咯咯笑,樂不可支,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霏霏和人故意作對呢。小怪獸狡猾狡猾的,從不主動得罪人,之前也沒見它這麼耍裴樞,這是怎麼了?

一邊笑嘻嘻看戲一邊趕緊將剩下的好東西分了,塞給英白一碟黑芝麻糖漿餅,又招呼還掛著的陰無心下來喝粥。

陰無心飄飄地落了下來,看了看桌上,將一碟雪花酥撤到一邊,道:「這個以鮮花為芯,對裴樞身上的異味去除有好處,留給他吧。」

景橫波嗯嗯點頭,一邊啃炸脆骨,一邊從碗的上方瞟她一眼——對裴樞很上心啊。有什麼隱情嗎?四十八歲駐顏有術的婦人,和二十餘歲桀驁驕狂的美男,會有什麼不得不說的故事嗎?

一隻手伸過來,擋住了她八卦的眼神,一個聲音淡淡響在她耳邊,「咬。」

景橫波下意識卡嚓一口,滿口酥香,她點點頭,嗚嗚嚕嚕地道:「嗯不錯宮胤你也吃——」

她忽然一頓,渾身一冷。

遞到嘴邊的手也一僵。

陰無心愕然抬頭,望定她兩人,眼神詭異。

空氣似乎凝固於這一刻。

景橫波好半晌之後才慢慢轉頭,她頭轉得如此艱難,好像是怕轉過來會斷,或者怕轉過來會看見鬼。

有些動作習慣深入骨髓,在長久的流浪中依舊不能忘懷,剎那間再現,只服從,心的召喚。

可等她轉過頭,亂糟糟的思維鋪天蓋地,還沒想好要做什麼要說什麼或者會面對什麼時,身邊英白,忽然對她眨眨眼。

這麼一個出乎意料的眨眼,頓時將她僅存的思路打斷了。

她張著嘴,傻在那裡,腦子裡一片空白。

就好像褲子都脫了,結果忽然醒了。

「讓你幫我咬這個,你怎麼咬了我的餅?」英白一笑,一翻手指,指間酒壺露出半個塞子,「我剛才不小心把塞子塞了進去,得咬著才能出來,我酒喝多了牙齒一向不好,又不捨得弄壞酒壺灑了我的好酒,看你咬脆骨格格響,想著你牙口一定好,就冒昧了……你不介意吧?」

他一笑風清月朗,眼眸彎彎醉人,坦蕩得像此刻掠過的風。

景橫波直勾勾地盯著他,半晌點一點頭,「哦。」

是吧,也許吧,英白瀟灑不羈,幹這事兒確實有可能吧。

她不該介意的,是吧。

「吃飯吃飯。」陰無心這麼冷漠的人,此刻也受不了這詭異氣氛,主動張羅,「這醬年糕不錯,嘗嘗。」

景橫波埋頭吃早飯,一時間嘴裡什麼味道都沒了。

英白也不過隨意扒了幾口,就去一邊喝酒了,過了一會裴樞回來,看他那模樣,肯定追殺霏霏沒成功,他一進門騷氣濃烈,臉青唇白地扶著門狀似嘔吐,一邊噁心一邊有氣無力地道:「我不吃了,反正你們一定也沒留什麼給我……」一抬頭看見桌上還是滿滿的,不禁一怔。

再看看幾人頗有些詭異的神情,他越發莫名其妙,想了想怒道:「你們莫不是嫌棄我……」話音未落,忽聞急促號角之聲遠遠響起,片刻傳遍全宮。

幾人都有些詫異,轉移了注意力,陰無心面色一變,道:「斬羽急令!這是通傳全宮的號令,一般是出現重大敵人才會發出。急令一出,除必須的守衛外,其餘所有宮衛都必須立即出發接受調動。」她走到門邊看了看,詫然道:「向宮外去的!是宮外發現了重要敵人!奇怪,什麼樣的人需要戰辛調動身邊最精悍的羽衛去追剿?」

景橫波聽著,心中一動——戰辛嚴陣以待全力圍剿的敵人?莫不是……

天臨城外有一片郊野,因為曾經受過天火,後來長出的草都是枯黃的,號稱黃葉原。

現在黃葉原上的草,已經變成了鮮紅色。

剛從人體內流出的血色澤鮮艷,將一大片草地鋪陳如艷錦,草皮之下的灰土上,也是一片殷然的斑斑點點。

屍體橫七豎八在腳下靜默,有人默默將劍歸鞘。

嗆然一聲。

耶律祁立在晨間的日光下,袖間髮梢血色殷殷,他身邊耶律詢如摸索著,默默用帕子為他擦去下頜一絲血跡。

這已經是十八撥殺手,自從進入斬羽境,耶律祁的路便顯得特別難走,殺手前赴後繼,有想要搶皇圖絹書的,有認為他奇貨可居的,更多的是戰辛派出的軍隊——戰辛因為當初戰絕之死,和耶律祁結怨,曾在帝歌有過一場決裂,如今他孤身到了斬羽,戰辛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連日搏殺,兩人眉宇間都有疲倦之色,但兩人都沒有喊累,也沒有誰問候對方累不累。

自從少年驚變,父母雙亡,詢如瞎眼,他被迫去替他人做嫁衣,日子就不曾有過清閒和自在。累是人生中必須的背負,憐憫是人生中不必須的負擔。她和他,早已將心在風刀霜劍中磨礪得堅硬如鐵。

縱然他少年時滿身傷痕痛得睡不著半夜哭,也不過是換來她一盆冷水當頭潑下,厲聲呵斥他睡不著就去練武,練好武功,才能將揍他的人揍回來。

她永遠不會告訴他,之後她隔窗聽他濕淋淋掙扎練劍,也將一盆更冰的水當頭慢慢澆下,陪他體驗那一刻痛徹心扉。

縱然她瞎眼後為人質,從人人艷羨的嫡系小姐淪落至深淵,被以往嫉妒她的同伴恥笑欺負,他也不會去為她出氣,他只默默替她包紮傷口,將一些整人的法子說給她聽,將一些她可以練的武功,用墨筆描了又描,好讓她用手指默讀。然後再自己想法子回報過去。

他也永遠不會告訴她,她去報復去討債的過程中,他一路悄悄跟著。他不會告訴她,那個最凶狠最惡毒的,想要將她賣入窯子的堂姐,最後被他送進了窯子。

他們滿身傷痕一路走過,熬過人間至痛,所以再不怕疼痛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