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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是我(1)

或許他早已做好了這樣的準備,景橫波看見他衣袖似乎對自己揮了揮。

讓她快走的意思,景橫波卻不甘心。

室內霧氣忽然一收,漫天飛雪凝結成杵,呼嘯直奔耶律祁心口,耶律祁劍鋒激盪逆行而上,直入杵心,逆雪飛揚碎冰四濺,將耶律祁籠罩,最前面的一團冰雪忽然一閃,凝結成刺,直奔耶律祁心口!

耶律祁要讓,身形一扭傷口發作,一個踉蹌,匆忙中只來得及以手掌去擋。

哧一聲冰刺刺穿他掌心,鮮血飛濺。猶自不停,呼嘯直奔耶律祁心口!

景橫波瞪大眼睛。

三公子虛弱咳嗽,緩緩坐倒。甚至已經閉上眼睛。似乎這一招一出他也精疲力盡,又似乎覺得這一招一出必定塵埃落定。

因為剩下的飛舞的團團雪花冰晶,也在不斷凝結成刺,一刺不中還有下一刺,天羅地網,循環不休,直到將人刺成千瘡百孔。

冰刺卻忽然一頓。

在離耶律祁心口一根手指距離處停住。

隨即墜落。

墜落的不僅是冰刺,連同四面同時在不斷凝結成刺的冰雪也忽然停止變化,紛紛化回雪花和冰晶,簌簌碎落。

碎得很快,甚至很亂,那感覺,像是低級存在遇上高級存在,立即潰不成軍一般。

三公子一睜眼愣住,連景橫波耶律祁都傻了一瞬。

這是怎麼回事?

景橫波看著風雪中三公子迷茫的神色,這是個還很年輕的少年,眉宇間雖冷漠,眼神還是清澈的,特別清,似乎不被世事所染,但又特別硬,似乎不被外物打動。

眼前圓盤只剩一點空隙。

耶律祁身影將看不見。

她腦海忽然靈光一閃。

隨即她發出一聲尖叫。

「詢如!」她大叫,「你不能這樣撲出去!你會被卡死!」

屋中兩個男人同時一驚,抬頭。

耶律祁轉身就撲來。

三公子竟然沒有去追他,反而支撐著一掠到牆邊,衣袖在牆壁上一拍。

圓盤開始外旋,打開!

景橫波大喜,全力雙手一揮!

正向圓盤撲來的耶律祁,生生被她抓了過來,咻一聲穿過洞口!

撲過來的三公子,只抓到了他一抹衣角,隨即圓盤開始再次合攏,黑暗的洞口,一張艷麗的臉笑吟吟一閃而過,景橫波的聲音聽起來永遠那麼得瑟張揚,「謝謝開門,拜拜麼麼噠!」

三公子瞪著漸漸合攏的圓盤,似乎想不到世上還有女子這麼狡黠。

圓盤將要合攏的最後一霎,景橫波的臉又閃了過來,很好心地敲敲圓盤,笑道:「哦,差點忘記告訴你,詢如不在這裡哈!」

圓盤合攏。

三公子沒有再試圖打開,有那打開的時辰,這兩人應該已經跑了。

他盯著那圓盤,臉上沒什麼表情,忽然低頭看了看地上,地上有碎落的冰雪,還有耶律祁灑下的鮮血。

他臉上漸漸浮現奇怪的表情,輕輕道:「怎麼會……」

「砰。」一聲響,門被推開,一大群士兵衝了進來。

剛才三公子和耶律祁對戰,無力再顧及門口的禁制。

「人呢!人呢!」那群人大聲嚷嚷,「我們是金鱗軍,前來保護你等,速速……」

砰一聲,一股帶雪的風呼嘯而過,那群人影呼啦一下被捲了出去,乒乒乓乓栽在院中,落地梆硬脆響如冰人碎裂,再一看人人臉色鐵青,已經被凍死。

屋內三公子,用冰雪在擦手,冷冷吐出兩個字。

「濁臭。」

他擦乾淨手,看看已經恢復原樣的牆壁,忽然搖搖頭道:「蠢貨。死一個是為你們好,以後,會死更多人。」

不過死更多人似乎他也不太在意,他緩緩坐在破碎的棺材邊,拖過桌上一封文書,摸了摸那文書上的濃濃的墨痕。

蘸墨太濃了,以至於每個字都微微凸起,不用看,摸也能摸出來。

他出神地看著那文書,又將文書斜起,對光線照照,那些濃墨字體,便顯出被人手指摸索過的痕跡。

他將那墨字湊到唇邊,輕輕舔了舔。

景橫波扶著耶律祁在暗道中穿行。

暗道很狹窄,窄得兩人走只能側身,而且不是向下的地道,感覺還在地面,景橫波猜想很可能這是夾牆,是那種非常長的夾牆,從大片屋舍中穿過,直到出宅。

耶律家在黃金部的一間不常動用的宅邸,也有這樣奇怪的設計,可見底蘊非凡。

景橫波著實累了,氣喘吁吁,肚子還時不時咕嚕一聲,黑暗寂靜中聽來響亮。

耶律祁在懷中摸索,片刻後掏出一個東西要遞給她,隨即又縮回去,聲音聽起來有點懊惱:「髒了……」

景橫波嗅見紅薯的香氣,才想起他曾將搶來的紅薯放在懷中,他將食物揣在心口,是為了留給她?

黑暗中有紅薯香氣也有血腥氣,她心中微微發緊,只好裝沒聽見,岔開話題。

「你怎樣?」剛剛給他草草包紮了下,他雖然在勉力調整,但呼吸依舊不穩,明顯傷得不輕。

耶律祁聲音還是那般慵懶隨意,「不錯,精神健旺。」

景橫波在黑暗中翻翻白眼,心中有個疑惑未解,忍不住問,「剛才怎麼回事?」

那三公子一著很牛逼的殺手就要奏效,卻忽然歇菜,怎麼想都覺得詭異。

耶律祁沒說話,半晌笑了一下,道:「因禍得福?」

「什麼意思?」

「你確定你要聽?」他答得古怪。

景橫波心中又一跳,隨即道:「為什麼不敢聽?」

「我只是不希望你不愉快而已。」耶律祁懶懶地道,「你還記得當初在大燕,你和宮胤落崖被我抓住那次?當時我中了宮胤的計,受了傷。」

景橫波鼻子裡哼了一聲,心中有微微酸楚——這人間命運,推動敵友翻覆,有時候真的太過奇妙。

有仇的並肩作戰,相愛的以劍決絕。

她閉了閉眼,不想再想,她需要平穩的心境應對艱險,不是想東想西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