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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假鳳虛凰(3)

不過據說大荒六國八部的儀禮還各有區別,具體怎麼做,還要看襄國這邊的特有規矩。

景橫波和耶律祁下車時,遞上禮帖,聽見禮官長聲傳報:「禹國薄少師偕夫人到——」

立即就有宮人前來迎接,很自然地走到景橫波面前躬身,「少師大人請。」又有年輕宮女上前來攙扶耶律「夫人」。

景橫波袖子掩住嘴,咳嗽兩聲,忍住即將噴出口的笑。

耶律「夫人」嬌怯怯地靠在她肩頭,掐著她的胳膊,「男兒氣態,男兒氣態!」

景橫波清喉嚨,站直身體。

男兒氣態要學嗎?不用,回想太史闌神情姿態就行了。

即使景橫波自認為和太史闌是死對頭,也不得不承認,這世上沒有人比太史闌更能扮男兒。這並不是說她舉止如男人粗俗。而是她天生姿態筆挺,行事狂縱風流,有種男子都及不上的瀟灑氣度,有時候看著她,你明明知道這是個女子,卻恍惚總覺得,她做個縱橫天下的男人,也是很適合的。

學著太史闌神情氣態,自然而然會覺得胸中生豪壯之氣,景橫波忽然有點恍惚——太史闌現在在做什麼?另外兩隻在做什麼?想必她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最女人的那個現在在扮男人,最懶散的那個現在在最辛苦地掙扎吧?

她抬起手,撫撫心口,唇角一抹從容的笑意——據說在一起的人,運數會有轉移的說法。她這麼慘,應該能換那三隻一路平安坦途吧?這麼算倒也值得,當然,以後見面了,一定要和她們要回辛苦費,尤其要和太史闌要雙倍——太史闌那麼皮糙肉厚,最該吃苦,她這麼身嬌肉貴,最該享福,如今她沒能享福,一定是代太史闌吃了命運的苦,當然要她雙倍賠。

不過假如她吃了苦,那三隻也沒過上好日子,她一定會砸了這賊老天!

一側耶律祁轉頭,盯著她此刻笑意,微微有些發怔。

這段日子來,她如常大笑微笑賊笑甚至賤笑,一切都似乎沒有改變,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笑意背後,那一抹散淡和漫不經心。

彷彿那樣的笑,也不過是笑而已,不含多少真正愉悅,甚至似這夜的風微涼。

然而此刻她的笑,弧度並不誇張,只是淺淺一抹,他卻少有見她如此笑意——溫柔、純淨、平和、懷念,眼眸裡閃爍著最綿長的星光。

她為誰而笑?

誰能令她此刻笑意如風中蓮。

這一刻,她在想誰?

少師不算什麼重要官職,本身是國主的輔弼之官,所以在簪纓如雲的此刻,著實不顯眼。

景橫波本來還有些擔心,此刻看到黑壓壓的人群,頓時放心。這種場合想被人注意很難,想不被人注意簡單,比如她知道緋羅以及帝歌部分達官顯貴會來,但到現在她還沒找到人呢。

這麼多人,王宮中最大的燕禧殿也擺不開排場,三品以下官員都露天坐到了殿外院子裡,那裡綵棚也早早搭好了。

少師無實權有品級,所以景橫波和耶律祁排在殿內坐席,但已經靠近殿門,這位置讓她很滿意,可以就近觀察殿內情形,必要時跑起來也是很快的。

景橫波向上看,是黑壓壓的人頭,向下看,是更多黑壓壓的人頭。

在兩大簇黑壓壓的人頭中間,是一方池子,池子中滿滿是淡褐色似泥土似液體的東西,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在池子的正中央,擺著金案金冊。看金案的桌腳埋入池子的深度,大概池內的淤泥有將近她小腿的高度。

這是什麼意思?金案金冊她知道等下是要准夫妻上前合印的,難道要這兩位穿這一片淤泥而過?這淅淅瀝瀝的還像個樣?

「這是襄國風俗。新婚夫妻要共同跋涉香澤,才能合印。其緣由,關係到一個傳說。」身邊耶律祁給她斟酒,慢條斯理在她耳邊道,「襄國第一代國主,是開國女皇身邊的第一女將,以英勇果敢聞名。她的成名之戰,就是當年開國女皇在黑水澤被敵對軍隊圍攻,需要有人渡澤報信,黑水澤號稱地獄之域,是大荒第一險澤。飛鳥不渡,猛獸不近,澤上白骨無數,僅僅黑水澤散發的氣味,就能讓體弱的人迅速死亡。當時女皇麾下眾將,無人敢應,是這位女將挺身而出,單身渡黑水澤,送出了至關重要的信報。當她渡過黑水澤的時候,雙腿全失,硬是爬著將信送到的。因此,建國後,女皇以她為第一功臣,將擁有能生產香料的香澤之地賜給她為封地,號稱香國,也就是後來的襄國。」

「這樣,」景橫波若有所思地道,「終身殘廢,給個封國,應該。」

「你倒和開國女皇一樣大氣魄。」耶律祁奇怪地望她一眼,「當年多少人非議開國女皇分封六國八部的行為,認為這是人為分裂架空大荒王權的愚蠢舉動,只是礙於女皇無可比擬的巨大威望,只敢在心中腹誹罷了。」

景橫波挑眉,心想那是因為他們沒看過皇圖絹書。

「所以後來襄國王族,便添了這一層規矩。未來夫妻共涉沼澤,以示不忘先賢,攜手共進,風雨同舟,克服人生路上萬難。」耶律祁瞇起眼睛,看著那小型香澤,「等會和婉和雍希正會穿上齊膝鐵靴,相對走過這沼澤,到達金案之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緋羅要想做手腳,應該就會選擇這沼澤。」

「你和緋羅怎麼接頭?她怎麼能確認你會出手幫忙?」

耶律祁低笑起來。

「你笑這麼賤兮兮幹嘛?」景橫波有不好的預感。

耶律祁扶了扶鬢上一枚粉紅流蘇的步搖,笑吟吟地道:「我和緋羅約定,當她看到有位官員,貪喝御宴佳釀,微醉之後不小心碰掉了夫人頭上的金步搖時,就說明我到了。」

景橫波一怔。轉念一想,又嘿嘿笑起來,暗搓搓地搓搓手指。

耶律祁這傢伙,原本想佔自己便宜,這下可搬石頭砸腳啦。

「夫君,請飲一杯御宴佳釀……」耶律祁雙手舉起酒杯,微微側首一抹眼角胭脂淡紅,他眼眸天生弧度漂亮,飛起媚眼來也是一抹醉桃花,佳釀也不如他笑意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