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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真情(3)

一句話如火星迸射,點燃了百姓的怒火。

「他娘的,桑家!喪心病狂!」

「自己家敗了,就要整個帝歌陪葬麼?」

「這種家族怎麼能容它在帝歌留著?再造幾十輛這樣的馬車燒了帝歌?」

「拆了它!」

「對!拆了它!」

一聲出而萬人應,大批大批人流湧向已經空蕩蕩的桑家,僅有的幾個看門人聞風遠避,連原本得到宮胤命令查封桑家的部分亢龍軍都故意消失,將一座佔了半個巷子的堂皇府邸扔給了憤怒的百姓,人群如潮水般湧入那狻猊銅環的紫紅大門,如暴風一般捲過桑家的軒屋瓦榭曲廊回橋,再暴風一般捲出來的時候,整個桑家就像被風捲過被雷劈過被一萬個巨人蹂躪過,劈碎的傢俱物什滿地亂滾,雕花隔扇和窗戶放射出無數可憐兮兮的破洞,昔日聞名帝歌的景色優美的荷塘上飄滿衣物,乍一看像無數零落的屍首。

便縱鐵門檻的百年大戶,終將覆沒於萬眾怒火之下。

拆毀了桑家的百姓們,再次抱著各種從桑家搶來的器物,跟上了大隊伍。

一條人潮的黑龍,從琉璃坊的城中心,沿著城池的主要道路不斷蔓延,直插這座皇城的最緊要之地:玉照宮。

馬車內景橫波也聽見了後頭的喧囂聲。

桑侗已經放下了她,將她捆了,刀擱在她咽喉上,這是個比較輕鬆的姿勢,也方便她居高臨下地打量這個最恨的仇人。

景橫波此刻心中頗有些後悔,瞬移的時候沒將霏霏和二狗子帶著,如果這兩隻在,保不準還有些好辦法。

對面桑侗衣衫染血,傷得不輕,但似乎服了什麼藥,精神不僅不錯,還似乎有點癲狂。景橫波懷疑也許她服了一種激發體力的藥物。

她真遺憾自己先前那一刀太急,沒看準地方,一刀捅死就沒這麼多事了。

聽見喧囂聲她半轉頭向後看,從大開的車窗裡看見無數人潮跟在後面緊緊追逐。

百姓雖然追不上這輛飛快的馬車,但宮胤指令士兵一路傳信,馬車所經之地的百姓們很快知道了發生了什麼,很多人打開家門追出。景橫波聽見亂七八糟的人聲裡有人大喊:「陛下別怕!你會得救的!」

「桑家不得好死,會遭天譴!」

景橫波笑一笑,覺得雖然做好事做得把自己栽進去有點虧,但看見這,聽見這,似乎也不那麼虧了。

又聽見有人喊,「陛下,快駕你的神鳥飛走啊!」

「陛下,快用你的神眼看死那女人啊!」

景橫波噗地一聲笑出來。

神鳥?二狗子嗎?

神眼?拍立得拍遺像嗎?

想到這裡她心中微微一動。

「笑吧,」桑侗在她身邊冷冷地道,「再不多笑笑,你這輩子就再沒機會笑了。」

「誰說的。」景橫波懶洋洋地道,「我會笑到最後,笑到老,笑到牙都沒了,還是最美的老太太。」

「或許可以做你下輩子的夢想。」桑侗道,「可惜這輩子,我活不到成為老太太的那一天,你就更沒資格活到。」

「咦,」景橫波奇怪地道,「你不已經是老太太了嗎?」

桑侗狠狠地盯著她,像一條垂死的蛇在盯著獵物。

景橫波就好像完全無感,猶自十分羨慕地道:「說起來你確實比我上算,反正你都這麼老了,也長殘了,活著也沒多大意思了,還能轟轟烈烈死一回。值了。倒是我,青春年少,貌美如花,這樣陪著你死,你不覺得殘忍嗎?」

「你不覺得你自己才殘忍?行事、言語、永遠如此刻毒。」桑侗冷冷道,「整個桑家,都毀在你手裡,桑家上下數百人,被逼著滿門赴死,這都是你的罪孽,你還有臉在這和我耍嘴皮子?」

「馬克思爺爺告訴我們,」景橫波笑瞇瞇地道,「殺壞人一家,就是救百姓萬戶。你桑家死了數百人,可是這馬車後面追著的有上萬人。什麼叫人心?這就是人心。」

「愚民何其易騙也。愚民何其易變也!他們這些人,一樣曾在我桑家車馬前下跪遙拜,感恩戴德!你且瞧著,等你失勢時,這些追隨你的腳步還在不在。」

「怕你是瞧不到了。」景橫波笑。

「你也等不到了,」桑侗用刀背慢慢磨她的脖子,「是啊,很感動,是吧?今天看來,你確實借我桑家之事,邀得了民心。歷代女王,似乎都沒你這樣的際遇和好聲名呢……」她譏誚地笑了起來,「可惜來得太遲,你且好好領略一刻,再過一刻鐘,你便等下輩子,再重新收買人心吧!」

「別磨出我皺紋。」景橫波只囑咐了這一句,便閉上眼不理她。

她得想想怎麼辦。

桑侗的條件太陰毒,絕對不能讓她成功,再說她也絕不相信宮胤在玉照宮前自殺了,桑侗會拋出活的景橫波。

桑侗殺她的心絕對超過殺宮胤。

希望宮胤不要那麼蠢,他也不應該那麼蠢。

當然最好的辦法,是在之前就能脫逃……

耳邊聽見有人走動的聲音,是另外兩個死士,桑侗似乎很焦躁,呵斥:「安靜些。」

景橫波捆住壓在身下的手指,不住彈動,希望能找到可以攝取的物件,割開自己的繩索。

馬車裡卻沒有任何鋒利物體,對面桑侗精神似乎已經陷入癲狂,不住把玩著手中的火折子,景橫波心驚膽戰地瞧著,生怕她一個失手落下,那就玩完了。

摸索的手指忽然觸及一個硬硬的東西,她一停,最初希望是瑞士軍刀,隨即想起不是軍刀,應該是只錄音筆。

出宮她總會帶點箱子裡的寶貝,以備騙人裝神弄鬼宰人之用,有時候也未必想清楚到底要拿來做什麼,備用而已。

不是軍刀讓她有點失望,這只錄音筆,能做什麼呢?

桑侗的焦躁如此明顯,她玩火折子,手指發抖,勒在她脖子上的刀一會兒緊一緊一會兒撤下,眼光四處漂移,時不時落向城外。

「大少爺該出去了吧。」她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