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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聘禮(2)

「嗯。」宮胤居然應了一聲,隨即冷冷道,「不過,我只是沒將你們的面子放在眼裡,如果有人,沒將你們的性命放在眼裡呢?」

「什麼?」緋羅一怔。

只是這麼一頓,忽然一聲叱喝,緋羅身後數條人影沖天而起,其中一條人影直撲緋羅身後,落在她馬上,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

這一下事出突然,緋羅又對身後人是完全信任保護的姿態,哪想到身後有鬼,一招也沒來得及交手,就落入敵手。

眾人震驚,隨即紛紛叱喝。

「放開女相!」

「放肆!大膽!」

喝聲裡,宮胤神情冷淡,蒙虎等人無動於衷,一臉「你瞧,我們其實是保護你,是你自己不知好歹,現在倒霉了吧,活該!」的神情。

「放我們走!」衝出來的人足有十幾人之多,不僅挾持了緋羅,也挾持了其餘部族的頭領人物,厲聲提出要求。

馬車上景橫波咦了一聲。

她覺得有點不對勁。

數了數地上屍體,已經有十幾具,再數數這次衝出來的人,有十幾人,前後加起來三四十人的奸細?

就算六國八部比較亂,隊伍比較雜,但是,三四十的奸細?

耶律祁有這麼大的本事?再說奸細內應越多不是越壞事嗎?

大批量的奸細們,挾持著首領們向後退去,當先一人大喝:「給我們準備馬!準備馬車!」

宮胤似乎一點也不著急,淡淡靜靜地揮揮手,蒙虎等人當真去準備馬車了。

景橫波越來越覺得詭異。

宮胤的反應不對。

相處這麼久,她太瞭解他外冷內剛骨子裡腹黑悶騷還霸道的本質,被如此挑釁,他又佔據主場,怎麼可能這麼弱勢?

馬牽來,馬車送來,寬寬敞敞的大馬車,足夠裝得下所有被挾持的首領,像是早已準備好的。

景橫波眨眨眼,心中那種奇怪的感覺更濃了。

眼前的一切真實發生,卻似蒙了一層薄霧疑雲,影影綽綽隱藏真相,她努力地將目光深入,卻無法看清幕後真正翻雲覆雨的手。

奸細們挾持著首領們靠近車,大喝道:「不許追來!玉照龍烈兩營不許動!」

宮胤當真擺了擺手,示意兩軍不動。

奸細們開始上車,忽然有人道:「這馬車會不會動過什麼手腳?」

人頭攢動,大家對峙著慢慢移動,這話從人群中出,也辨不出是誰說的,但挾持首領的奸細們,聽了自然覺得果然有道理,目光下意識四處梭巡。

景橫波心中一跳,暗叫不好。

對面宮胤衣袖微垂,冷淡從容。

果然,有人目光轉了一圈,一指女王車駕,「女王車駕,一定沒問題!讓她讓給我們!」

話聲未畢,立即有人衝了過來。車伕驚得一聲大叫,連滾帶爬跳下車轅逃跑。

「哎哎你這混賬!」景橫波大罵一聲,抬頭一看,此時宮胤的人還被隔在對面,玉照永烈兩營在遠遠的外圍,六國八部的其餘人為了避禍一團一團地躲著,阻擋了宮胤護衛過來的路,女王車駕面前,竟然全是敵人!

「快棄車!往龍騎方向逃!」景橫波迅速做了判斷,龍騎雖然遠一點,但是人家是騎兵,自己幾人只要快衝幾步,有可能趕在敵人面前被騎兵救下。

三個女人驚得腿軟,只有翠姐勉力扶起擁雪,那孩子裙子被車前橫欄扯住,景橫波撲過去,一把將她推下車。

推擁雪下車的時候,鬼使神差,這麼緊張的時刻,她竟然還是看了對面不遠處宮胤一眼。

驚鴻一瞥,是他依舊淡冷的面容。他竟然沒有動。

景橫波心中也一冷,一股酸澀之意瞬間堵住了咽喉,她狠狠一晃頭,把這多餘的情緒甩掉,一手拖靜筠一手拖翠姐就要跳車。

「陛下莫怕!我來救你!」忽然一聲大叫,躲在一邊的六國八部護衛群中,撲出一條年輕的身影。

似乎被他的勇氣感召,他身後又陸續撲出兩三人。

景橫波仔細一看,竟然是琉璃族那個圓臉小護衛,她當做弟弟的那個,在那些來表達關切的六國八部族人中,這少年和她邂逅最多,她對他每次溫暖純真的笑意,印象深刻。

危機時刻,溫暖重來,她心中一動,險些熱淚盈眶。

但是,再次鬼使神差,在這溫暖又感動的時刻,她又瞟了宮胤一眼。

這回宮胤有表情了。

奇異的表情。

他竟然……在笑。

唇角微微勾起,慢慢一揚,冷峻依舊,那般的高山冰雪冷裡,依稀有幾分篤定,幾分釋然,幾分意料之中終於如此的譏誚,這個笑慢慢定格在唇角,美,卻令人望而生冷。

景橫波的心,立刻就墜到深淵,冰到凝結。

想也不想,她撲在車轅上大喊:「退回去!」

聲音未畢,一道亮光忽然升起!

弧狀,雪亮,游移靈活,夭矯如龍!

瞬間自圓臉少年背後升起,剛剛照亮人的瞳孔,便已經出現在圓臉少年背後,頂端微微一彈,似巨龍昂起驕傲的龍首,威嚴下望,下一瞬間,已經閃電般撲了下去。

「嚓。」

圓弧在頸項一勒一轉,利刺如堅冰突出,白光與血光同濺,一顆頭攜著丈許高的鮮血飛上半空。

半空中那長形武器呼嘯盤旋,眾人此時才看見那是一條長形鎖鏈一般的武器,頂端有尖錘,兩側貼伏著無數冰稜般的倒刺,通體雪白,越血雨而不染微紅。

寒光一閃,沒入宮胤手中。

眾人驚呼,沒想到他竟親自出手,不過這般夭矯武器,真真也再適合他不過。

景橫波的目光,卻只隨著那頭顱,向上,向上……

那頭顱兩眼圓睜,臉上肌肉緊張虯結,竟然還保持著死前那一刻,急切關心的神情。

他的無頭的身體,依照慣性,竟然還前衝兩步,鮮血淋漓的雙手,向她張開。

保持著想要救她的姿勢。

這個最早,也最真切地,在一路顛沛冷漠的旅途中,給她溫暖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