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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百里迎王駕(4)

聽見這個聲音,正待攙扶她的宮胤停住,微微繃起了下巴。

景橫波抬起頭,對面黑暗中,緩緩凸現一個人影,一入目便是玲瓏浮凸的身材,衣著怪異,上身軟甲下身長裙,偏偏就是這樣的衣服,卻將她出眾的身材盡情勾勒,顯得飽滿處越發飽滿,纖細處越發纖細,而長裙飄飄,又顯得長腿細腰,曲線飄逸。奇特地將粗獷與精緻,豪放與優美,剛硬與柔和結合在一起,讓人未見其容,便已眼前一亮。

她的聲音也微啞,乍一聽並不好聽,仔細聽卻聽出幾分慵懶滄桑幾分冷,是同樣令人記憶深刻的特別。

「襄國女相!」景橫波聽見人群中有人驚呼。

伴隨這一聲驚呼的,是猛然一聲爆響,前方一團白光大亮,亮光中,一群紫衣騎士如同天神般狂馳而來,急速驅馳之中不斷向道路兩側透支旗桿,啪啪啪啪爆響不斷,每根旗桿必定會將原來已經插上的他國部族旗幟從中截斷。

騎士們駛近車駕之後並不停留,當先騎士一聲呼哨,群馬齊齊一頓,隨即流水般分開,自車駕兩側捲過,騎士們從馬側再次取出一卷旗桿,沿著道路呼嘯而去,又是一陣啪啪急響,襄國的旗幟,將來路的他國旗幟也齊齊從中劈斷。

道路前後三十丈,很快就只剩下襄國的明紫色旗幟,前方黑暗裡猛然一聲擂響,道路連車馬都一震,那些插好的旗幟唰一聲展開,無數個明黃色的「襄」字在夜色火光中飄揚。

襄國一出,聲勢驚人。霸道囂張的作風,令其餘諸國部族都露出憤然之色,卻沒有人敢開口。

所有護衛看緋羅的眼神,都滿含深深顧忌。眼前的這個女人,可以說是大荒澤真正最有權勢的女子,傳聞裡她是襄國攝政王的私生女,也有說是前任襄王的秘密情人,但這兩個傳說中的身份,和她現居的高位沒有任何關係。她的權勢來源於婚姻,這個女人,自十二歲起,先後嫁過三任丈夫,都是大荒一方王者,位高權重的丈夫們,在遇上她之後都成了短命鬼,給她留下雄厚的實力和巨額的家產,助她一步步走上今日襄國政壇。因此,她有了一個「彩蠍」的稱號,如蠍子一般嗜殺配偶,如蠍子一般艷毒,喜怒無常,風流多變,據說最近幾年,她的追逐目標是大荒號稱明珠雙璧的左右國師。

一道煙花升起,在夜空爆開,巨大的彩色煙光覆蓋了半個天空,中間「襄」字足有數十丈方圓。

在那個巨大的「襄」字之下,那狂野又仙女的襄國女相,走向宮胤,一邊伸出手,一邊笑吟吟地道:「聽說有人敢背後辱罵國師為殭屍,緋羅不忿,正想為國師出手,不想國師已經先出手懲戒了,只是這一摔也太便宜了她些。要麼咱們再重些?」

她一走過來,蒙虎就開始緊張,不動聲色地護到了景橫波身前,聽見她這一句,蒙虎上前一步,剛要說話,一直巧笑嫣然的緋羅的手,忽然就已經繞過他,落到了景橫波的臉上。

「真美……」她輕輕撫摸著景橫波細膩潔白的肌膚,眼神迷醉。

被一個女人用這樣的眼神動作摸著,景橫波身上的汗毛都要豎起,尤其對方的眼光,雖有幾分羨慕,更多的卻是一種佔有慾和漠然,像看著市場上自己可以隨便買下的面具。

這感覺讓她毛骨悚然,抬手就打下了緋羅的手。

「我知道我很美,」她笑瞇瞇地道,「所以你別摸髒了我。」

緋羅的手在半空微微一頓,宮胤的臉偏了過來。

眾人屏住呼吸。

誰也沒想到,大荒名義上的女主,和大荒實際上最有權勢的女子,一見面就這麼火藥味十足。

仔細想想也不奇怪,緋羅向來隨心所欲,而以她的立場和心性,不管女王強悍還是懦弱,都不會被她放在眼底。

和一個傀儡女王比起來,掌握大荒最大屬國軍政大權的女相緋羅,才是真正更具優勢和地位的一個。

前任女王曾經為她讓道,前前任女王曾經因為一個宴會上和她穿了一樣顏色式樣的裙子,被她一個眼神,逼得稱病退出宴會。

更何況初來乍到一個新女王。

緋羅的手只是微微一頓,隨即她笑了。

這女人的笑容十分特別,從眼角漾起,一寸寸蔓延到臉頰,唇角卻幾乎不動,這讓她的眼眸越發水意盈盈,似乎發自內心的輕鬆和愉悅。

四面的人卻連肌肉都已繃緊。

「是呀,你說得對呀。」緋羅的手指滑下去,微笑著扶住了景橫波的肩膀,「這麼美的人兒,被我摸髒了多不好,我怎麼和國師大人一樣不懂憐香惜玉了呢?該打,該打。來,我先扶你起來。」

四面的人呼吸一鬆。

景橫波卻敏銳地注意到她始終沒有稱呼自己陛下,隨即她就感覺到尖銳的痛感——緋羅的指甲好像太尖了,都快要戳破她的肌膚了。

景橫波身子向後一讓,卻沒能掙扎開,緋羅手指如鐵鉗,緊緊掐住了她的肩井穴,景橫波一抬頭看見緋羅笑意盈盈的臉,臉上那一雙眼,卻冰冷幽深如久凍的黑河。

她心中一驚,看看四面,護衛們反應如常。

確實,緋羅寬宏大量,兩人氣氛祥和,沒誰覺得有什麼不對。

景橫波覺得緋羅的指甲已經快要穿透自己厚厚的外裳。

「陛下,緋羅是國之重臣,您的措辭太失禮了。」一直沒說話的宮胤,忽然冷冷開口,衣袖一捲拂在她肩頭,她身子一震,脫開了緋羅的掌控,向後歪倒落在車身下。

四面護衛一動不動,有些人露出憐憫的眼光——果然還是如此啊。

和以前一樣,女王永遠都是表面尊榮的傀儡,國師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成全襄國女相的面子。

景橫波一時爬不起身,衣服太重了,足足幾十斤的厚緞和首飾,山一般壓下來將她帶倒。

勉強穿這衣服,是不想在六國八部面前讓宮胤為難。畢竟是他迎回王駕,她做得出格,首先掃的是他的尊嚴。景橫波不想讓他被人非議,要挑戰規矩,等進入大荒直面那些古董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