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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寶藍色很襯你

「謝謝你給我的『意外驚喜』,讓我發現自己心臟功能還挺好。」封瀾看也不看周陶然,只是專注地轉著自己面前的水晶杯。

「你今天還是一樣光彩照人,看來過得比我想像中更好,那我就放心了。」周陶然明知封瀾說的是他的婚訊,但他選擇了在此時避而不談。他深深打量著自己的前女友,「寶藍色很襯你。」

他的讚美發自肺腑,燈光下的封瀾一襲真絲連衣裙,身姿美好,膚白如雪。

封瀾漠然道:「說得你好像多麼關心我。我好不是因為你,不好也沒你什麼事。」她的生活一向都過得很精緻,每天略花一點心思,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出來,為什麼不呢?更何況今天這樣的場合。輸贏先不說,最起碼姿態要漂亮。

「新郎官的單身之夜是不是應該和兄弟們一起去鬼混?還是說前女友在你心目中已經立刻轉化為同性?」

周陶然胡亂地抓了抓頭頂的頭髮,「我說不過你。封瀾,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對你說抱歉。」

「抱歉?沒有必要。你有選擇的權利。以為我為你傷心來著?我只不過是好奇。如果你對我有半點愧疚之心,就請你老老實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為什麼會結婚?」

「對!」封瀾回答得乾脆,在得到答案之前她喝了口酒,立刻皺起了眉頭,「還加了雪碧,周陶然,你什麼爛品位。」

周陶然示意酒保換個杯子,他看著封瀾說:「你還記得我在你們餐廳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我覺得你就像女神……」

封瀾重重放下杯子,柳眉倒豎,「呸!我耳朵都豎起來了,你就給我聽這個?」

「你先聽我說完,我確實一直把你當女神。問題就在這裡,你那麼好,我可以愛女神,但我不能想像和女神結婚會是什麼樣子。」

「周陶然,你以前不是這樣虛偽、婆媽的。不愛就不愛,你大大方方說出來,我們好聚好散,誰都不怨誰。可你憑什麼拿『不婚主義』來搪塞我?可笑!」封瀾克制住掀桌的衝動說道。

「我以前是沒想過結婚。」

「是沒想過和我結婚。」

「好好好,我承認,你滿意了?」周陶然心煩意亂地解開了一顆襯衣紐扣。封瀾悲哀地發現穿在他身上的這件衣服,還是她今年情人節送給他的CANALI。

彷彿察覺到她目光裡的含義,周陶然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苦笑說:「我未婚妻之前知道了這件衣服是你送的,差點沒拿剪刀剪了。幸虧我丈母娘上網查了查價格,把她勸住了。她下不去手。封瀾,換作你,你肯定毫不猶豫地把它扔進垃圾桶,也不會費力去找剪刀。我喜歡你,也喜歡你的禮物,但是我需要3000塊的襯衣嗎?我他媽穿在身上整天都怕弄髒……既然你想聽我的真心話,我就說給你聽,跟你在一起,我每天都在調整自己去適應你,每天我都在質疑我是否做得不夠好。我不敢像以前那樣睡懶覺,做事情也不敢幹一陣,玩一陣,我就是害怕你審視的眼光,就像現在,一模一樣!有段時間,聽到你高跟鞋走近的聲音,我全身都會起雞皮疙瘩,再累都得打起精神。我不敢和你結婚,是怕總有一天你會對我失望。」

「說到底還是我的問題。我說過你什麼?又給過你什麼壓力?」

「你什麼都不用說。每個人都長著眼睛!」

「她叫馮瑩?她讓你活得自在是吧?所以你那套恐婚的把戲在她面前就不用演下去了?」

「實話對你說吧,我原本也沒打算和馮瑩結婚。」

「結果呢?」

周陶然也喝了一大口酒,「結果我經不起她折騰!一哭二鬧三上吊,哪哪都有她的影子,說要分手就死給我看。我要是走了,她媽媽准說我玩弄女孩子感情,要我對她負責。我也是被纏得實在沒辦法了。再說,和你分開這段時間我也想了很多,你說得對,人是需要歸宿感的,年紀大了就需要被需要。我有一回被她逼急了,一咬牙一跺腳,就同意結婚了。跟誰不是一輩子?她也挺好,一心一意守著我,隨便哄哄就很開心,我做什麼她都覺得是最好的。過日子嘛,平凡夫妻誰也別嫌棄誰。」

「那麼說還是我啟發了你。」封瀾點點頭,有些怔忡地看著這個又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他頭髮短了些,胡茬又冒出來了,那張臉依舊英俊。她初見他時,他為了買個鏡頭的儀器,連飯都吃了上頓沒下頓,可笑起來好像什麼都不在乎。她當初是愛過他的,愛的就是他跟她不一樣的地方。這個在她心裡寡言而浪蕩不羈的男人,是她從來就沒有真正認識過他,還是她親手把他變成了自己完全看不上的樣子?

「如果那時我也像馮瑩那樣哭鬧纏著你,你會跟我結婚嗎?」

「你不會的。封瀾,你只會說我有選擇的權利。每次我們吵架,你最常說的話就是『讓我們冷靜一下』。」

「我問的是,會,還是不會。」

周陶然又灌了大半杯,終於點頭說:「會吧,誰知道!」

封瀾給自己倒滿酒,過了好一會兒,才長舒了一口氣,輕聲道:「我明白了……陶然,我們其實還沒有真正說過分手吧?」

周陶然用略帶醉意的眼神回望她,她面容似水,語調溫柔。他許久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封瀾了,不由得心中蕩漾,情不自禁用指尖覆上她的手背。

「嗯。」

「那我們分手吧。是我先說的。」

周陶然喝醉了。

封瀾把車開出地庫,正好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孩攙扶著他在馬路邊攔車。那女孩身材纖細苗條,吃力地架著一米八個頭的爛醉如泥的周陶然,好幾次都跌跌撞撞的,甚是吃力。封瀾放慢車速,隔著一條馬路看見那女孩的嘴動了幾下,像是在埋怨周陶然,眼裡卻寫滿心疼。

她就是馮瑩吧。先聞其名,再見其人。

封瀾一向自視甚高。這一天來,她想像過很多種馮瑩的模樣。譚少城把她形容得那麼普通,其實不是那樣。周陶然看女人的眼光一貫不差。即使匆匆一瞥,封瀾心裡也知曉,這個明天就要和她前男友結婚的女孩是多麼年輕而甜美。飽滿的面頰、明亮純真的眼神、廉價卻俏麗的打扮,無不昭示著她咄咄逼人的青春。

封瀾發現她沒有那麼怨恨周陶然了。換作她是男人,也會那麼選擇吧。她怨恨的是自己。交往幾年以來,封瀾一直捫心自問,為什麼這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卻不肯與她走向婚姻的殿堂,為此她焦慮過,自我懷疑過,最後灰了心,鬆了手。原來只需要一哭二鬧三上吊就可以了。愛哭的孩子有奶吃,這麼簡單的道理,她到現在也沒學會。周陶然篤定她做不出這樣的事。她總是自詡新時代女性,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獨立自強,女人能頂半邊天,她不能沒有尊嚴。可是尊嚴能在漆黑的夜裡陪你回家?能在寒冬裡為你暖腳?

封瀾酒量比周陶然好,酒品也是。他滿嘴胡話的時候,她還強撐著去買了單,在他未婚妻到來之前主動消失。可是開了十分鐘車之後,她確信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剩下的路程最好不要讓自己繼續開車。

儀表盤的時間顯示已是晚上十點半,這個時候打擾誰都不好。封瀾選擇把車就近停進餐廳所在的停車場,再打輛車回家。

餐廳就在大廈的一層,熄火之後封瀾順便回店裡上個洗手間。她的餐廳九點就打烊了,平時沒有人守夜。康康到店裡打工之後就在倉庫裡搭了個單人床。封瀾用鑰匙開門進去,店裡還有光線。她口渴得厲害,連叫了幾聲「康康」,沒有人應答。封瀾半混沌狀態之中也能猜到那傢伙肯定又溜去網吧玩遊戲了。

康康原來是沒有遊戲癮的,這孩子像他爸,長得秀氣,從小就被人看成是女孩,性格也有點婆媽,進入青春期之後他變得有些敏感,最怕別人說他是「娘炮」,所以特別崇拜他那作風硬朗的舅舅曾斐,一有假期就投奔舅舅來了。可曾斐哪裡是會和小屁孩過家家的人,想都沒想就把他扔到了封瀾店裡。最近不知道誰又灌輸給康康一個破理論,說純爺們和「直男」都玩遊戲,這不,為了證明自己是不折不扣的「直男」,康康一有時間就鑽網吧,還帶回了他新的「直男偶像」丁小野。

明天一定得好好說說劉康康。曾斐把親外甥交到她手上,她不能讓好好的一個男孩子學壞了。封瀾心裡想著,放下包,搖搖晃晃地去了洗手間。今晚喝了不少酒,停好車以後,繃著的神經一鬆弛,酒勁越發上來了,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封瀾推開虛掩著的洗手間門,因醉後把握不住力度,磨砂玻璃門被重重地撞在另一側的牆上,發出的聲響竟讓她嚇得抖了抖。反應過來之後她莫名其妙地樂了,酒精讓人精神亢奮。

封瀾咯咯地笑著,一步踏進洗手間,裡面已經有了一個人。男人!比康康還高一個頭,兩手還維持著用毛巾擦頭髮的姿勢,靜靜地看著她,面色古怪。

這一次封瀾反而沒有受驚,她一手撐在門框上,想起了這張臉屬於店裡新來的服務生。他的頭髮還濕漉漉的,像是剛剛衝過澡,難怪這裡會有燈光,她之前都忘了去想這個問題。

如果他一直都站在這裡,想必是為她莫名而驚悚的笑震驚了。說真的,封瀾也不知道自己笑什麼,為此她感到更好笑了。一個深夜闖進洗手間的女人無緣無故的咯咯笑,還有比這個更可笑的?她想到這裡,扶著門框笑彎了腰。

她不知道笑了多久,好像都止不住,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站在洗手台旁的丁小野先撐不下去了,他拉下頭上的毛巾,詢問道:「要不我先出去?」

「好啊。」封瀾直起腰,臉上還掛著笑。她等了一會,他也沒動。她想起了自己回店裡的終極目的,搖著一根手指,正色道:「輪到我了,我不習慣和男人共用洗手間……我指的是同時共用,尤其是方便的時候。」

丁小野很受教,他說:「那你得先讓讓。」

讓?讓什麼?封瀾愣了愣,才驚覺自己單手撐著門框,像個母夜叉一樣攔在洗手間的門口。

「哦。請!」封瀾站直腰,力求擺出個優雅的姿態讓對方逃離洗手間。他擦身而過的時候,為了體現自己身為老闆娘的風度,她試圖開個玩笑化解眼前小小的尷尬。

「不要在門口偷看哦!」她笑著道。

丁小野的腳步頓了頓,封瀾惆悵地發現這個男人似乎缺少點幽默感。

一分鐘後,封瀾走出洗手間。她剛才幹嘔了兩聲,吐不出來更難受了。她扶著牆走到用餐區一屁股坐下,單手支著額頭就再也不想動了。

丁小野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他現在怎麼會在店裡?一定又是劉康康的主意。封瀾現在沒精力追究這個。她啞著聲音說:「麻煩給我一杯水。」

沒有人理會她,就在她以為空蕩蕩的餐廳裡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一個玻璃杯被放在了她面前。封瀾拿起就喝,馬上又大叫一聲:「燙死我了!」她抬頭,丁小野就在幾步開外。封瀾嘴裡發出嘶嘶的聲音,氣不打一處來,「你沒腦子?我要的是溫水!不是燙的也不是涼的,懂嗎?懂嗎!」

「等會兒。」丁小野很快去而復返,這一次的溫度恰恰正好。

封瀾喝了幾口,放下杯子去看他,發現他在背光處,而她醉眼迷離。他只瞧見一個輪廓,依然不遠不近。看來她忽然發作的脾氣會讓人退避三舍。

「你也覺得我難很相處是不是?」封瀾試圖站起來,晃了晃,幸而扶住了桌沿。丁小野一動不動。她想站直了再好好教訓他,第二次的嘗試卻敗在十厘米的高跟鞋之下,腳一崴,撲通一聲,整個人已跌坐在地。

她雙手觸地,地板很涼,這涼意出人意料的舒適,讓她有一種就此長眠的衝動。這一次她的服務生終於發揚了「服務精神」,走過來將她扶起,放回原來的位置,就好像放一個麻袋。

他靠近的時候,封瀾故意用力吸了一口氣,笑道:「沒有馬奶味,也沒有羊肉味。一定是劉康康的洗髮水。我上次說錯了,其實這味道也沒那麼『娘』。」

封瀾覺得自己喝多了還是很矜持的,她至少沒有說「那是年輕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不喜歡這個話題?」對方的沉默讓封瀾覺得無趣,她大方地說:「你也可以聞聞我身上的味道。」

「殺蟲劑和酒臭味。」丁小野這一回爽快地給了她答案。

封瀾再一次感覺到被侮辱,她的手掌用力拍在桌面上,疼得皺起臉,還不忘大聲道:「什麼殺蟲劑?是COCO**!」

她還是看不清丁小野的神情,但她本能地覺得他一定認為她很好笑,因為她自己也那麼認為。

「不應該是女人味嗎?」她低聲說,彷彿剛才拍桌子的壯舉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你不同意?很多人都這麼說!就在今天晚上,我前男友還說我是他的『女神」。」

「是嗎?」這聲音充滿懷疑。

「當然。」不再是自問自答的封瀾又來了興致,為了證明自己所說的話,她脫下高跟鞋,用鞋跟敲打著桌面,篤篤聲在寂靜的空間迴盪,「他說每當聽到我高跟鞋的聲音他就全身緊張。你說,你現在緊張嗎?」

她有節奏地敲著,直勾勾看著身邊唯一的活人,好像聽到隱約的一聲歎氣。

「緊張。」

「你也緊張?那證明他不是騙我。難怪他轉頭就娶了別的女人。」封瀾抓著自己的一隻鞋笑著說,「你知道馮瑩是誰嗎?我前男友的老婆。我以為我樣樣比她強,其實她比我年輕,不醜,胸也不比我小。你喜歡無理取鬧的女人嗎?像我現在這樣……看樣子你不喜歡,但是我前男友就喜歡,我還以為男人都一樣。」

封瀾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整個人都伏倒在桌面上。

「喂,喂!別在這睡著了。」

忽遠忽近的聲音讓封瀾很煩,她像驅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卻被人順勢拉了起來。「醒醒,要不要我打電話給康康?」

「康康?康康很喜歡你……太討人喜歡不是件好事。」封瀾越發語無倫次,「他說我的祝福對他很重要,於是我祝他婚姻生活幸福,禿頭髮福。我心裡面就是這麼想的。」

又是一聲輕微的歎氣。

「我送你出去打車。」

封瀾一路趔趄地被他架到門口才想到甩開他,「你是誰啊?」

她努力想要把他看清楚。

「不認識。不過沒關係,你是我喜歡的類型。」她搖擺著轉了個圈,笑著問道:「寶藍色是不是很襯我?」

她湊近他的臉,他的表情十分複雜。

「需要想很久?」

「我在想該不該告訴你。」

「什麼?」

「你的裙子……「

「不好看嗎?」

「摸摸你的屁股。」

「流氓!」

「你自己摸!」

封瀾朝他怒目而視,但還是聽話地去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一開始不覺有異,過了一會,她尖叫了一聲。她的裙角有一部分掖進了內褲的邊緣——很大一部分,這意味著……

封瀾扯下裙子,如鴕鳥一樣抱著頭蹲在地上,夜風一吹,再來了這樣一劑猛藥,再深的醉意也醒了一半。他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她從洗手間出來之後?還是她轉圈的時候?她二十九年零八個月的人生裡,除了中學時跳舞肩帶脫落,就再也沒有遇到比這更丟人的事。相比之下前男友結婚算什麼沒面子,她瞬間就不為明天的婚禮難受了,真他媽勵志。

「起來,別蹲在這裡了。」

丁小野不識相地去拍「鴕鳥」的肩膀。封瀾再次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尖叫,站起來就跑,身姿矯健,哪還見不久前的醉態。

她跑出很遠才停下來,高跟鞋磨得腳很疼。她開始回想剛才的裙子撩起到什麼程度,他會看到哪個部分,呼之欲出的答案讓她想了卻殘生。

封瀾走走,又想想,耳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沒有理會,忽然小肩包的袋子一緊,有股巨大的力道牽引著她往前撲倒。她摔倒在地才知道不是丁小野在和她開玩笑,撲過來的男人矮小瘦削。因為她倒地的姿勢正好把包壓在了半邊身子下面,那男人飛快伸出手來掏,試圖將包拽走。

封瀾的酒這下全醒了,她意識到自己遇上了壞人,本能讓她死死抓住了包包的鏈條,劫匪一時間得不了手,封瀾緊張又慌亂,兩人不由得開始撕扯推搡。

忽然匡啷一聲巨響傳來,搏鬥中的兩人都嚇了一跳,封瀾手一鬆,劫匪立刻得了手,扯過包撒腿就跑。

一切發生得太快,封瀾連呼救都沒來得及叫。她失神地坐在馬路上循聲去看,一個圓形的垃圾桶倒在路邊,路燈下的高個子有點眼熟。他一步步走近,不是丁小野是誰?

直到丁小野把她攙扶起來,封瀾的腦子還沒拐過彎來。不僅因為她剛剛遭遇了一場驚魂,而是她的常識也在提醒著她有些地方不對勁。她捂臉跑出來之後,丁小野一定是跟在她的後面。然而事發時以他所處的距離,完全可以在她和劫匪撕扯時趕過來解圍,可他所做的僅僅是踢翻了一個垃圾桶!

「你,你……」

封瀾驚魂未定,指著他語不成聲。

「我什麼我?大半夜一個女人在路上晃蕩,又穿成這樣,不遭賊才怪。」

「你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

她想和他把話說清楚,卻被他強推著往前走。

「還能走,看樣子沒內傷也沒骨折。」丁小野說。

但是封瀾想吐血!

她太震驚了,反而一時間無法表達。今晚發生的很多事都超出了她的人生經驗和理解範圍。估計是腦子壞了,她只呆呆地說了句:「你知道我的包裡有什麼嗎?你知道那個包多少錢?」

「不知道。」丁小野再次驅趕著她往大路走,「我只知道你沒腦子。命沒包值錢?對了,他不一定會要你的命,你好歹是個女人。」他若有所指地盯著她身體的某個部位,封瀾下意識用手護在胸前,藉以抵擋他不懷好意的視線。

「我要報警!」她像溺水的人想到了浮木。

「要去你自己去。這樣的案子你知道每天發生多少次?今天算你走運。後面的事不要扯上我,我什麼都沒看見。」

「什麼!」封瀾的話還沒說完,丁小野就攔停了一輛出租車,不由分說把她硬塞進車裡,同時塞進來的還有幾張十塊錢的鈔票。

「就這麼多了,借你的。不夠的話你就走回去,反正也沒包可搶了。」

封瀾微張著嘴,她也算是個口齒伶俐的人,不知怎麼今晚就變得像傻子一樣。眼看著他從外面重重關上車門,還是手足無措。

丁小野看著她這副樣子,態度終於沒有那麼強硬了。他清咳了一聲,彎下腰透過半搖下來的車窗補充了一句。

「行了。寶藍色很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