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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你別無選擇

項新陽回到家時,已經是深夜了。客廳裡只開了一盞壁燈,唐凌林靠在寬大的沙發上,手裡端著個酒杯,面前擺著一瓶打開的紅酒,正在自斟自飲。他倒很少看她這樣,提醒道:「你的胃不可以隨便喝酒的。」

「謝謝你一直這麼關心我的胃,可是你似乎一直很忽略我的心。」唐凌林懶洋洋地說,「過來陪我喝一杯吧,我猜今天你大概跟我一樣需要借酒澆愁。」

項新陽當然心情很差,謝楠走後,他招出租車返回咖啡館外取自己的車,不由自主看一眼裡面,於穆成和那女孩子已經離開了。他按老習慣開著車在城裡胡亂兜了好長時間,心緒平靜下來才回家,可是唐凌林居然這麼清楚他的情緒,他不能不詫異。他皺眉:「你想說什麼,凌林?」

唐凌林對他舉一下杯:「別吃驚,我沒跟蹤你,因為沒有那個必要。你把你的愛情看得那麼聖潔,應該很享受柏拉圖的狀態,我倒不用擔心你們去開房偷情什麼的。」

項新陽沉下臉:「你喝多了的話,不如去洗個澡睡覺。」

唐凌林喝了一大口酒,放下酒杯,拿起酒瓶對著燈光看看,搖搖頭:「你看,還剩大半瓶酒,顯然我喝得很有節制。你不陪我喝酒,也陪我談談吧。」

項新陽走過去,拿下她手裡的酒瓶放回茶几,坐到她側面的沙發上:「凌林,我們確實需要心平氣和好好談談,但今天未必合適。」

「那什麼時候合適呢?等你與謝楠商量好怎麼復合,再來跟我攤牌嗎?」唐凌林一雙眼睛定定看著他,聲音卻是慢悠悠拖長的,「看到她有可能再次被人甩掉,你是不是很憐惜?你這麼關心她,她有沒有被感動?」

「這麼說,徐燕來找我,是你授意的吧。」

「說授意這麼難聽幹什麼?你還真是不惜以最大的惡意來想像我。」唐凌林大笑,「我又沒瘋,幹嘛要授意她去告訴我丈夫,他的舊愛處境堪憂,等他拯救。不過她會去找你,倒真是我意料中的事情。不知道出於一個什麼心理,她好像迫不及待想看所有人的笑話。我不用到場也能想像得到,她對你傳播壞消息時臉上那個得意的表情。」

「顯然,你至少已經先跟她談過了。」

「沒錯,前幾天我和徐燕吃了次飯,她還跟從前一樣,自視很高,只是未免眼高手低,混得並不如意。聊起謝楠,她倒是提供了一些很有意思的資料。似乎你的這位舊愛又交了男友,條件著實很不錯,用徐燕酸溜溜的原話講,謝楠真是標準的灰姑娘體質。本來我鬆了口氣,以為這樣大家都能省事了。可是據她說,有人惦記上了謝楠的新男友,來頭還不小,恐怕她這次又得鏡花水月一場。」

「她的生活與你和徐燕何干,需要你們這樣窺伺?」

唐凌林收斂笑意,冷冷地說:「別把我和徐燕相提並論。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不會理會誰是灰姑娘誰是王子這麼無聊的話題。而且比徐燕更起勁窺伺人家生活的那個人,不正是我親愛的老公你嗎?」

項新陽啞然。

「徐燕講得很開心,我聽著可真是發了愁,幾乎馬上推測,你聽了會有什麼想法?是急著去拯救,還是連忙安慰?你看,還真是不出乎我的意料了。」

「你一向認為預測我的行為很準確對嗎?可是依你看,我拿什麼去拯救她、安慰她?」項新陽揚起了眉毛,嘴角一樣掛起了點冷笑,「我不過是一個曾經辜負過她的男人,一個有婦之夫,既沒立場譴責別人,還盡給她找來不必要的麻煩。如果你就是想和我談這,我看還是算了,沒什麼意義。」

「我倒是看出來了,你又為她的倒霉來遷怒於我了。真好笑,我又不是萬能的上帝,既能安排好她的生活,順便也能解脫你……和我自己。」唐凌林拿起酒杯一口喝完杯中剩的酒,探身去拿酒瓶,項新陽按住了她的手。

「別喝了,何必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胃痛比心痛來得好受一點,新陽,這是我的經驗之談,你信不信?」

「我很抱歉,弄得你這麼難受了,可是我跟謝楠沒什麼。」

「當然,你們眼下是沒什麼,可是照這趨勢,大概很快就會有什麼了。誰讓你一直自以為愛著她,而我一直自以為愛著你呢?」

「我們誰也沒權力把一個愛強加給別人,然後要求別人做同樣的付出。」

唐凌林被這句話深深刺痛了:「你這是在指責我把愛和婚姻強加給你,現在活該承受自己的選擇嗎?」

「凌林,我們從小認識,你一直灑脫獨立,大家都公認,你能幹聰明,做事有決斷,一向比我拿得起放得下。我們的婚姻雖然不是我心甘情願的選擇,但我得承認,不能算你強加,可以說你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也能給家裡出點力。只是我確實很抱歉,這些年委屈你了,你本來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你已經最大程度容忍了我,我沒權力讓你一直容忍下去。」

唐凌林的手在他掌中縮了一下,回頭看著他:「你想說什麼?」

「你沒必要一邊怨恨我,一邊容忍我,我知道我做得不夠好,滿足不了你的要求,我們還算年輕,現在重新開始,也許對彼此都好一些……」

唐凌林的神情越來越冷漠,嘴角掛上了一個譏誚的笑:「說得倒真是委婉,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是在向我要一個解脫了。」

項新陽神態平靜到近乎冷漠:「這個解脫並不是對我一個人而言,凌林。」

唐凌林猛地抽回自己的手,酒瓶在她這個突然的動作下傾倒,先是「鐺啷」一聲歪倒在茶几上,然後隨著一聲悶響,滾落在茶几下鋪的白色羊毛地毯上,兩個人誰也沒有動手去扶起酒瓶,任紅酒無聲無息在地毯上流淌漫延開來,空氣中頓時瀰漫著濃重的酒味。

唐凌林喉嚨間發出一個略帶沙啞的笑,「很好,這幾年你父親的公司穩定下來,發展得不錯,你覺得你有資本跟我講條件了吧。離婚?」她偏著頭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我的條件很簡單,你淨身出戶,你家持有的我父親公司股份全部過戶到我名下。」

「我能放棄個人名下的一切,但我們兩家交叉持股,你已經持有我父親公司將近20%的股份,明知道我不可能答應這後一個條件。」

「恐怕你沒得選擇。不用我特意提醒你你也該知道,項家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基於七年前的一個協議。」

「我一直感激你和你父親,可是……」

「沒有可是了,我不介意與任何人探討我要求的合理性,不管是你父親,還是你心目中的女神。」

「請不要把謝楠扯進這件事裡來,我的這個決定跟她沒有關係。」

唐凌林冷冷地說:「是嗎?她還沒被現在男朋友正式甩掉呢,你已經迫不及待想恢復自由身了,難道真是厭惡我們的婚姻,到了連個名份都不能容忍的地步了嗎?」

「我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畢竟我們目前的關係,再繼續下去,對你也是一種傷害。」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這件事你去和我的律師談吧,不用我警告,你也該知道,他很會談條件,我給他的底線將是寸土不讓錙銖必較。我願意放你自由,看你一無所有,然後再去和另一個條件夠好的男人去爭奪你寶貴的初戀,我猜應該很有看頭。」

「我們有必要弄到這一步嗎?這樣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我以前一直認為你善良,竟然沒發現你也有偽善的一面。你已經把最大的傷害擺到了我面前,請問還有什麼好處是你能給我的?我一直容忍你,你大概就認為我真是素食動物任人宰割了,我們不妨走著瞧。」

頂新陽很快知道了唐凌林的走著瞧是什麼意思。

第二天,他大哥項新海來到了他辦公室,開門見山地問他,到底準備幹什麼。他皺眉:「大哥,凌林跟你說什麼了嗎?」

「還能說什麼?」項新海煩躁地說:「她倒是很客氣,只是突然打電話找我過去,拿兩家當初合作的協議給我看。我問她現在還提這些幹什麼,她讓我不妨直接問你。你們吵架了嗎?」

項新陽遲疑一下,仍然決定講出來:「我想和她離婚。」

項新海倒抽一口冷氣:「她剛為你特意從外地分公司回來,好好的,你怎麼起了這個念頭。」

「如果能夠將就下去,我不會說這話。」

「凌林確實很厲害很霸道,可是你也得承認,這幾年她對你真的很好,唯一聽到你們爭吵,也就是過年那一次,你知不知道她當時多緊張你,瘋了一樣到處打電話找你。」

項新陽黯然:「大哥,我覺得我很對不起她,再這麼下去,只會逼得她越來越像怨婦。」

「別拿這話來應付我,新陽。一個男人如果有誠意和妻子好好生活下去,他妻子又是正常理智的女人,就不會出現你目前的情況。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有別的女人了?」

項新陽煩惱地說:「你認為我對著自己家裡人都需要撒謊嗎?我說的就是實話。以前我想,我不愛她沒關係,反正她也不愛我,兩個人都認為愛情不重要,有一個共同的目標,然後搭伙過日子,也能過下去。可是現在的情況是,她突然說她愛我,還要求我同樣愛她,你讓我能怎麼辦。」

項新海有點搞不清狀況地琢磨著他剛說的話:「不是我說你,新陽。要哄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好好過日子也許很難,可如果凌林愛你,那過下去還有什麼問題。」

項新陽長歎一聲,知道跟大哥完全講不清楚自己的感受:「你認為以凌林的聰明,可以由得人哄嗎?」

唐凌林的精明是項新海早就領教了的:「那你有什麼打算?」

「我盡量跟她好好談,能夠協議離婚最好了。」他打住,自知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果然項新海說:「你到底有沒認真看過兩家公司簽的協議。」

項新陽搖頭,他當時心灰意冷,哪有心情看那些東西,等時過境遷,父親公司脫離困境,他自然更不願意回頭去看了。

「協議是我當年和爸爸請律師一塊看過後簽的,應該說並不苛刻,可是有補充條款,如果要解除合作,拆分兩家股份,唐家是有優先收購權的。」

項新陽知道唐凌林在學校除了管理,還修了一個法律學位,平時與公司法律顧問和法務專員討論起問題來頭頭是道,從來不會說外行話,他想經她手擬出來的條款,應該是最大限度保證了她家的利益,想想她昨天說的條件,只比大哥看到的協議來得更狠,現在說出來,恐怕項新海要急怒攻心當場發作了。他現在倒對大哥並沒有少時的畏懼之心,不過知道大哥沒有管公司的事情後,只能做幾個建材品牌的代理,錢賺了不少,可總是鬱鬱不得志,對父親和自己懷著愧意,對公司的事更是格外緊張,並不想平白讓他著急。

「回頭我跟律師談一下再說。」

「我勸你放棄這個念頭,凌林既然找我,沒有直接找到爸爸那去,就是給你留了餘地,顯然她不想跟你離婚。本來我沒資格再來插手你的生活,可是眼下爸爸的身體情況你不是不知道,而且男人到了你這個年齡,還拿愛情說事不是奢侈就是天真。」

項新陽倒笑了:「說到愛情,大哥,我總記得你跟我說過的一句話。」

項新海苦笑:「我還能有什麼話能讓你一直記到現在?」

「你說戀愛這玩意就像一種病毒,你總得感染一次,才會有免疫力。」項新陽一邊隨手翻著面前放的卷宗,一邊隨隨便便地說,「也許你是對的,可是如果感染到一半,突然被中斷,然後遷延下來,大概是件很可怕的事。所有症狀還在,就是沒有免疫力。」

項新海失笑,卻馬上若有所思看著弟弟,他當然清楚記得,項新陽當時說他寧可終身拒絕免疫,讓他好笑,卻又多少有點感歎。

後來他再沒在弟弟臉上看到當時那樣的神采飛揚,眼前的項新陽是一張沉靜的面孔,處理公事有條不紊,接電話的聲音冷靜而簡潔。他曾經任性的弟弟長大成熟,並且負擔起了家庭重任。一時間,他對一直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有了點遲疑,一個疑問在胸中越來越大。

「難道你還惦記著謝楠嗎?」

聽到這個名字,項新陽猛地抬起了頭:「大哥,我沒想到你還會記得她。」

項新海本來並不記得謝楠的名字了。可是去年,他曾見過她一面。

當時正值盛夏,他開車去建材市場,他在那邊有一個頗大的鋪面,做著石材的代理。他走進店裡,只見一個年輕女子正在店員介紹下看著大理石檯面,他正要徑直走向後面辦公區,卻驀地止住了腳步,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那個女子有張下巴尖尖輪廓清秀的面孔,伸出纖長的手指觸摸著面前的檯面,神情專注,正是弟弟從前的女友。

他與她只見過一面,記不清她的名字,卻曾在項新陽的房間和辦公室桌上多次看到她的照片,已經熟悉這張面孔了。

他無意與她打招呼,直接進了後面坐下,隔著分隔的紗簾,仍能聽到她的聲音:「你們不提供送貨嗎?」

「我們這邊只按要求的尺寸免費切割加工,如果是批量訂購,我們能夠送貨,小姐,你只訂兩塊的話,可以自己拿到出租車上去。」

她笑了:「你們不送貨,我還準備直接拿著去坐公汽呢。」

店員也笑:「兩塊檯面很沉的,你不信試試,最好還是叫出租車。」

她果然伸手去試著抱檯面,被那個重量壓得一皺眉,放棄了嘗試:「恐怕我拿到市場門口上出租車都很勉強了,算了,你先切割吧,待會我過來取,我還得去那邊看看拖把池。」

她出了商店,項新海走到前面看她下的訂貨單,客戶欄簽著她的名字:謝楠。當然,他弟弟曾不止一次提到過這個名字。不知道她近況怎麼樣了,不過一個女人,獨自來訂如此吃重的石材檯面,似乎應該還沒有結婚,也沒有男朋友。他吩咐店員,待會幫謝小姐把檯面送到出租車上。

他想,到底是他弟弟曾經愛過的人,石材錢已經付過了,不好貿然退給她,只能幫一點是一點了。

可是想想項新陽剛才說的話,再看看他的神態,項新海想,那位謝小姐似乎不止是一個曾經。

「是因為回來見到她,你才起了和凌林離婚的念頭吧。」

「大哥,你跟凌林一個口氣。我要怎麼說你們才明白,和她沒有關係,她現在已經有男朋友了。」

提到她,項新陽臉上就現出不勝惆悵的神情。項新海可以想見唐凌林看到這個神情時的憤怒,他只能長歎了:「新陽,這種事由不得你說沒關係。我會推測,凌林也會。到時你不想扯她進來,恐怕都由不得你。既然她有了男朋友,為你為她好,我都要勸你打消離婚這個念頭。」

於穆成對新上任的供應部經理李勁松的表現相當滿意,他不是名校畢業,之前一直在一家外企工作,但限於學歷,並不得志。到任以後,他差不多在最短時間內就熟悉並接手了公司的供應和物流工作,讓於穆成沒想到的是,他的技術功底比較紮實,甚至對於市場部一些訂單的處理也能幫上忙,很好地銜接了幾個部門之間的流程,這樣大大減輕了於穆成的負擔。

於穆成騰出時間,終於和設計院敲定了二期廠房方案,然後經過招標確定了施工單位。他的本意是直接開工,但行政部錢經理是一家老國企廠辦主任出身,四十出頭,長袖善舞,處理對外各路關係以及應付政府領導都很有一套,人十分精明,他再三勸說於穆成,希望借這個機會,請一些政府部門和往來單位算是公關。他想了想,覺得也有一定道理,於是召開部門經理會,研究了一下,定在四月下旬的一個週一上午做一個簡單的開工儀式,讓錢經理負責邀請各路嘉賓。

散會後大家正要各自出門,於穆成突然對財務部趙經理說:「老趙,你留一下,有件事我得跟你說一下。」

趙經理留下:「什麼事啊,於總。」

於穆成笑道:「大家都挺關心我的私事,我謝謝大家。不過,我有女朋友了,以後可不能再給我攬這事了。」

趙經理好不尷尬,他在這間公司的時間很長了,和於穆成的姐姐姐夫關係一直很好。這次他為了二期工業園辦理貸款,多次去銀行,一直十分順利,某天胡副行長突然向他問起於總的個人情況。於穆成從來不跟員工談自己的私生活,可是於穆雲和汪君在交接時向他介紹弟弟,曾半開玩笑地要他幫著留意有沒合適的女孩子。

胡行長聽他這麼一說,馬上說起市發改委張主任的女兒才從英國留學回來,學歷、相貌、性格都非常出眾,想把她介紹給於總。他一聽就覺得是好事,可畢竟還是留了心眼,告訴胡行長,自己一個下屬不方便直接插手老闆的事,不如找個時間一塊吃飯,介紹得不著痕跡比較好。沒想到這個馬屁還是拍到了馬腿上。

「對不起,於總,我沒想到胡行長是想給你介紹女友。」

於穆成當然並不打算深究此事,他跟張嘉儀約著見面講清楚了,張嘉儀十分爽朗大方,兩人談得很愉快,也算是朋友了。他只打了個哈哈:「沒事,以後拉我去吃飯之前跟我講清楚比較好,不然白白辜負人家的美意。」

趙經理連連點頭,出來後與錢經理說起此事,錢經理大笑:「老趙啊老趙,你精明了一世,就沒聽保安傳的八卦嗎?」

「什麼八卦?」

「元旦的時候於總帶了位小姐來過公司,樣子很是親密。」

趙經理好不鬱悶:「我哪知道,唉,是我多事了。」

錢經理拍拍他的肩:「沒事,於總不會把這放心上。」

於穆成難得地按時下班,他停好車,看到謝楠正在自己院子裡,提著噴壺給花澆水。一個多月的時間,花的長勢都相當不錯。兩邊爬籐的金銀花和蔦蘿繁盛茂密地將院子欄杆纏繞得密密麻麻綠意盎然了,玫瑰也已經長出了好多小小花蕾。夕陽照過來,小小的院子看上去非常有模有樣,全無以前的荒涼感。

看到於穆成,謝楠放下水壺:「希罕呀,回來得真早。」

她的臉被落日餘暉照得鍍上了一層金色,看得十分明麗。最近於穆成嚴格執行許曼的建議,在家會逼她一塊跑,不在家也會打電話叫她下樓跑步,不許她窩家裡當沙發土豆。下雨的話,就讓她上閣樓跑步機,堅持了半個月的樣子,氣色看起來倒真是好了一些。

「好像不大歡迎我早歸呀。不過你得習慣,」於穆成隔著院門笑道,「新廠房馬上動工了,我的生活也要基本恢復正常了。」

「那好啊,你早點回來可以做飯給我吃。」

於穆成大笑:「你倒是來得坦白,承認我做的菜比你好吃了吧。」

謝楠還真不敢在做飯這個問題上爭取佔到上風,她自己一個人煲點湯吃點涼菜湊合也就算了,但拿這個對付於穆成,她覺得有點說不過去。在高茹冰的建議下,她買了一本烹飪書,閒時細細研究,獨自在家也悄悄實驗了,不過對爆油鍋然後倒進青菜的「哧拉」一響還是覺得有點手忙腳亂不能適應。

兩人一塊上樓,於穆成說:「回頭再找人把你的鋼琴搬上來吧。放在閣樓,隨時可以彈。」

他沒與謝楠商量,直接讓秘書給買回了液晶電視和書桌,然後讓鐘點工把閣樓收拾得好了,謝楠上去看後非常滿意,晚上一般就待在那裡打發時間,閣樓空間很大,放鋼琴沒問題,可是謝楠本能地遲疑了,不想鬧出太大動靜:「過一陣再說吧。」

進屋以後,謝楠換了衣服繫上圍裙去做飯,於穆成看她像模像樣切菜,再像模像樣開煤氣灶準備炒菜大感興趣,不顧謝楠的驅逐,站在廚房門口看著,終於在她把青菜倒進鍋裡然後防備地拿起鍋蓋當盾牌擋住自己時,他大笑了出來,再看到她炒一下菜,居然還去翻一下食譜,於穆成簡直要樂倒了。

這樣充滿居家氣氛的相處,充溢於兩人之間的是平和綿長的快樂。謝楠回頭看著他,臉上也浮起了笑意,她想,自己擔心的事情,應該過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