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的境況(一)
你只能朦朧地理解他。
可他是多麼清晰:
意義的太陽,有時,
會被牆的陰影遮擋。
詩人的境況(二)
在死後,他對那個君王說:
你逝去了,你的王權逝去了,你的大軍逝去了。
我依然故我
我在每個清晨再生。
他對那個君王說:
起來,去見證,你會發現
你在追隨我的蹤影和腳步
你會看到我的詩歌
成為光的君王,你是我的一道光線
在我的詞語裡熾燃。
被告的境況
——「你的某些言語,是影射先知。」
——「我沒有影射。」
——「你否認有關性交各種特徵的聖言,你在黑暗中信仰
你的隱秘魔鬼的啟示。」
——……
思想者的境況
我經常犯錯,我依然在犯錯,
我希望這種錯誤持續不斷——為了獲得被照明的真知。
我不要完美,在我的吶喊和歎息中迸發的思念
並不需要一張靠椅。
草寇的境況
我只有這個瀕死的時代
我只有這本瀕死的書籍
我只有這條瀕死的道路
我只有這個瀕死的國家
我只有這份正在前行的虛空
——在人類的腳步下升騰、蔓延
寫作者的境況
兒童寫道:「城市的聲音響起
重複著歎息和哀歌。」
老人寫道:「唉,我們這塊土地的泉流是紅色的。」
窮人寫道:「空虛是我們腳下的種子。」
詩人寫道:「繩索拖曳著
在窩巢旁窒息而死的鳥兒。」
太陽會寫什麼?它對太陽的子嗣會說些什麼?
疑問者的境況
是什麼在他內心湧動?
愛與恐懼的碎片?
夢的隊列?
馬群?幽暗的不眠之火山?
他探究
任由這股激流奔騰
驅趕著一排排駭浪和宇宙搏鬥
墨水
下垂的手掌
誰在書寫?
啊,激流——朋友、敵人和父親!
流亡者的境況
他逃離了他的民眾
當黑暗說「我是他們的大地,我是大地的奧秘」時
他該如何、怎樣稱呼一個國家
——不再屬於他、他又捨此無它的國家?
民族的境況
民族:一片森林
屠殺了林中的飛鳥
以便在屠殺的血跡中,看清
自然的軀體如何反芻翅膀的記憶
統治者的境況
他的大腦是謬誤的
但他的寶座是正確的
國家向他彎腰
向他的車輪彎腰
不容辯駁之理的境況
我不懷疑:神話驅策的馬群
在殺害它的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