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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亡地寫作的歲月(節選)

我的日子是個譯員,

他為什麼譯不出

我和時光之間的對話?

我的日子瘋了嗎?

我聽到它和油燈的對話——

它說:

「用不了多久

我會假托飛蛾的身體

前來做你的客人。」

我如何對我的日子說:

「我住在你那裡,卻未曾撫摸你,

我周遊了你的疆域,卻未曾見過你?」

猶如一朵朵玫瑰,

世界在這日子的花園裡凋零。

我釋放了我的日子,

在它頭上裹起農民的頭巾,

任由它在城市的街巷漫遊。

日子——

苔蘚的空間,

無聲無息,除了距離在呻吟。

日子——

空無一物,空無一人,

我不彷徨,我不抱怨。

日子——

它熾烈的太陽,

猶如第二種語言,

屬於夜間的另一個夜晚。

倘若我的日子

喜歡在寒冷的疆域旅行,

那倒不是為了

更好地瞭解溫暖的領地。

日子,

是清洗大地的雨。

那麼,為什麼,從哪裡來的

這厚厚的灰塵的帷幕

遮擋著日子的臉?

日子——

一塊狡猾的岩石,

被詩歌的羚羊用犄角頂撞。

「今日」過去了,

沒有拍打任何人的肩膀,

沒有對任何人示意;

只有孩子們

在它的背上翻滾,

在玩弄一個名叫「太陽」的圓球。

日子——

紙做的羊群,

關在「今日」的柵欄裡。

愛情——

一隻鳥兒

從「今日」的手掌裡溜出。

日子——

扼住「今日」喉嚨的屠夫。

日子——

如同一根蘆葦,

時間的螞蟻在上面爬行。

日子——

用罌粟的爪子,

撓著自己的皮膚。

日子——

私密的,

親切的,

屬於我一人。

是否因此,我在其中看見了眾生?

日子——

憔悴而脆弱,

被憂傷之手切割,

一如絲線被切斷。

我的日子緩緩的,緩緩的,

未能登上

它的慾望的山峰。

我不用「今日」的眼睛看,

不用「今日」的耳朵聽,

也不追隨「今日」的腳步。

你們愛說什麼都行,

你們這些在「今日」的床榻上

站著或坐著的人們!

只有風的雕塑,

才配得上「今日」的博物館。

今天,

我看見太陽

正在清洗日子的傷口。

日子——

光的記事簿上又一個錯誤。

我現在明白了:

為什麼那個日子,

不過是獻給豺狼節日的

祭品——

羚羊和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