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新恩
櫻花落盡階前月,像床愁倚薰籠。遠似去年今日,恨還同。
雙鬟不整雲憔悴,淚沾紅抹胸。何處相思苦,紗窗醉夢中。
櫻花隨春落去,階前明月溫柔地照著滿地的花瓣,也照出端坐在象牙床上斜倚薰籠的美人滿面愁容。
今日比去年的今日愁更甚。憔悴的面容,散亂的頭髮,滿面的淚痕,卻無人憐愛,只因這相思之苦讓她愁上加愁。
唉!有誰能瞭解相思的滋味呢?
這首詞似乎是李煜在描述新婚不久的大周後,在暫時的離別中苦苦思念的情景。細膩動人的白描手法充分顯現出這位南唐後主李煜對他的大周後的疼愛之情。
自古以來,真正的愛情絕不是異性間單純生理上的吸引和滿足,更不應不是政治和經濟交易的籌碼或附加物,而是二人從心理上得到真正的契合。
在封建時代,君臣為其子女聯姻,向來都是政治行為,從不考慮當事的青年男女是否相互鍾情。
這種結合與其說是婚配,不如說是為了擴大、鞏固權利與勢力,而犧牲子女的婚姻幸福結成的神聖同盟。
然而,李煜和大周後的婚姻卻是難得的天造地設。善詩詞、精書畫、知音律的李煜和通書史、能歌舞、工琵琶的大周後,無論在生活,還是在才藝上,他們無疑都是最理想的伴侶和知音。
二人的聯姻可謂天作之合。相同的志趣和追求讓他們心有靈犀,息息相通,引出熾熱、深沉的愛情。
李煜對大周後的迷戀讓後宮三千佳麗都失了顏色。在他的眼裡,大周後如同那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西施轉世,她鳳眼星眸,朱唇皓齒,冰肌玉膚,骨清神秀,不管是濃施粉黛,還是淡掃蛾眉,都像出水芙蓉般富有魅力,令人顧盼不暇。而大周後眼裡的李煜,也同樣是上天賜給自己的真命天子。
兩人琴瑟相和,日日形影不離,時刻都像影子一樣朝夕相伴。任何短暫的離別都顯得漫長和煎熬。李煜離開大周後便「雙鬟不整雲憔悴,淚沾紅抹胸」。大周後回趟娘家,李煜也要「相思楓葉丹」,寫下動人的詩篇。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
菊花開,菊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閒。
沒有人懷疑他們二人之間的真正愛情。大周後是古往今來少有的幸福女人。雖然她的生命短暫,卻是從沒嘗過真正的愛情滋味的女人羨慕嫉妒恨的對象。
在娥皇病重期間,李煜除了悉心照料外,為了喚起娥皇對往事的回憶和對人生的留戀,激勵她的信心,鼓舞她與病魔抗爭的勇氣和力量,李煜特將一首《後庭花破子》書贈與娥皇:
玉樹後庭前,瑤草妝鏡邊。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圓。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長少年。
李煜借庭前玉樹和鏡邊瑤草、圓月,來比喻他們的美滿婚姻和幸福生活,願娥皇能和他一起長命百歲,白頭偕老,歲歲年年花好月圓。
然而世事不遂人願,最終娥皇還是遺恨而去,留給李煜無盡的思念和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