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和大周後的愛情維持了十年,兩個人沉醉在相互欣賞之中,一直到周後病歿。
十年裡,李煜對周後的愛情都是深沉的。在他眼裡,娥皇不僅是生活中的好伴侶,更是精神上的紅顏知己。
周娥皇才華過人,對上流社會時興的各種玩意門道無所不精。夫妻兩人經常廝守在一起,宴樂歌舞,填詞弄曲,通宵達旦,沉浸在玩樂之中。
周後的舞、曲,李煜的詞,都充滿著旖旎綺麗的風流韻味,兩人的結合有如天作之合,是那麼的合拍。
娥皇的多才多藝、蕙質蘭心為李煜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創作源泉。在溫婉恬靜的譜曲填詞的時光裡,帝后二人常常彈唱起兩人合作的詞調,夫唱婦隨,和諧怡然。
在後宮佳麗、美女多如繁星的皇宮,李煜能做到心無旁騖,專寵一人,不能不說是千古帝王中的異數了。
後人有評說:家國危亡之際,作為一國之主的李煜卻還沉湎於聲色,那他無疑也是昏君一個。李煜作為一國之主的不合格與作為丈夫和詞人的出色一直讓後人爭論不休。
也許可以這樣說,這位「詞中之帝」留給後人諸多的作品中,除了後期詞作,前期作品無論香艷、柔情或悲哀或者思念,大多與他迷戀的這位皇后娥皇有著莫大關係。
娥皇的才華魅力由此可見。
據說,唐代的《霓裳羽衣曲》至五代時已然絕響,它是唐朝大曲中的法曲精品,唐歌舞的集大成之作。直到現在,它仍是音樂舞蹈史上一顆璀璨的明珠。李煜偶然得到了這支舞曲的殘譜,周後與李煜欣喜異常,決定重修此曲。
於是變易訛謬,去繁定缺,重新整理編訂了《霓裳羽衣曲》,據傳修復後的曲子清麗無雙。
李煜為此特意寫了一首《玉樓春》記下這件事情:
玉樓春
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鳳簫吹斷水雲閒,重按霓裳歌遍徹。
臨風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干情味切。歸時休放燭花紅,待踏馬蹄清夜月。
上闋寫宮娥魚貫而入,盛裝歌舞,殿內流光溢彩、殿外雲水悠悠,重新編製的《霓裳羽衣曲》響遍天際。
美妙的曲子,婆娑的舞蹈,怡人的環境,真如人間仙境一般。
下闋寫歌舞盡歡之後踏月而歸。輕風徐來,不知何處飄來陣陣香氣。酒至微醺,曲到歡處,忘形地拍著欄杆歡笑,真是淋漓盡致的歡樂啊。
如此美好的月色怎能就此罷休?乾脆熄掉燈燭,棄掉凡俗中的一切,跨馬狂奔,盡情享受這疏星朗月、清淨澄明的天地吧。
在這裡我似乎讀到一種心靈釋放的自由。
歡宴過後,月光皎皎。
沒有白日的嘈雜,沒有白日裡的煩惱,更沒有白日裡看到的塵埃破敗、人間疾苦。夜色掩飾了一切不完美,只留了天地間一派月色清輝。
李煜似乎更喜歡這樣的天地,猶如夢中。夢裡沒有他不願意面對的殘酷。對他來說,寧願在夢裡馳騁,也不願在青天白日之下面對一切。
他對現實的逃避思想,無處不在。
中國傳統的文學理論歷來認為:「歡愉之辭難工,窮苦之言易好。」後主詞則不然。
他的詞中描述的歡愉生氣盎然,豐滿而動人,如身臨其境般,具有極強的藝術感染力。
有人很貼切地評說此詞趣味高雅,縱情而不淫蕩,風流而不艷薄。尤其結尾二句,從豪華熱鬧轉向清靜淡泊,兩種迥然不同的情境銜接過渡自然隨性,使整首詞更顯得俊爽超逸,高雅不凡。
而在我看來這闋詞的「眼」正是這句「歸時休放燭花紅,待踏馬蹄清夜月」。
這豪華熱鬧過後的清淨天地才是真正的結束。
人生莫過於此吧,再繁華熱鬧的宴會最終也會曲終人散、歸於寧靜,再榮華富貴的生活最終也逃不過生命的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