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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翌·兒童詩與少年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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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的地位

警句:

歸來也,風吹平野,一點香隨馬。

1.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這一首我們每個人自幼背的詩是駱賓王七歲時候的作品。古代書香門第往往從幼年便訓練子弟作詩的技巧,子弟若能在童年時寫出駱賓王這樣的詩,便會被鄉里視為神童,父母也會因此大有面子。但是,從沒有哪一家人會這樣來訓練子弟填詞。

某日,大名士朱敦儒拜訪桐城朱載,主人不在,几案上放著一張紙,紙上墨跡尚新,是一闋《點絳唇》,想來是朱載的新作。朱敦儒自是填詞大家,對這首詞越看越愛,當即便抄錄在扇面上:

流水泠泠,斷橋斜路橫枝亞。

雪花飛下,全勝江南畫。

白璧青錢,欲買應無價。

歸來也,風吹平野,一點香隨馬。

2.

正因為朱敦儒的這次抄錄,在後世記載裡便將這首詞的作者不加分辨地納入他的名下,而在當時就連朱敦儒自己也搞不清作者究竟為誰。某日這把扇子被詩僧德洪見到,對扇上所書的《點絳唇》吟賞再三。

德洪偏偏是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定要尋出詞的作者,朱敦儒便帶他一同再訪朱府,向朱載當面確認。

沒想到朱載愕然相對,全不知這首詞是怎麼回事。待朱敦儒和德洪在失望之下告辭離去,朱載忽然想到了一種自己不很願意接受的可能性:莫非這首詞的作者是自己的兒子朱翌?可朱翌今年才十八歲啊!

朱載不動聲色地向朱翌確認,朱翌一開始不敢照實回答,糾結了好一陣子才勉強坦誠了實情:沒錯,那首詞正是自己的新作。

今天的讀者恐怕很難理解朱載父子的心理:駱賓王七歲作詩,被譽為神童,為何朱翌十八歲填詞反而都不敢承認呢?個中緣由就在於詩和詞的社會地位大相逕庭:詩是儒家正根,是儒者必修的功課,是言志的最佳利器,而詞向來只被看作小道,難登大雅之堂,只是供文人玩樂所用的文體。所以朱載狠狠教訓了兒子一通:「兒輩讀書,正當在經史中下功夫,填詞做什麼?!」話雖如此,姿態雖必須要這樣擺,但朱載心裡竊喜,篤定這個孩子將來必定會以文采揚名於世。

朱載的眼光沒錯,那首《點絳唇》確實大見文采。其實單以文學論文學,詩與詞究竟又有多大的分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