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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美國人對自由之熱愛

美國人的性格中,對自由的熱愛是主要特點,正是這一特點成為美國人整體性格的標誌,美國人其與眾不同的標籤;由於對某種東西的熱愛總是使人害怕失去這種東西,因此,如果你們的殖民地看到你們有一絲企圖想通過暴力剝奪或通過詭計騙走他們唯一值得期盼的利益,它們就會變得多疑、難以駕馭和控制。這種強烈的自由精神在英國的殖民地也許比地球上任何其他國家都要強烈,而且,這種自由精神的確立擁有眾多強有力的原因。為了理解美國人性情中的真正特徵以及這種精神發展的方向,有必要更詳細地闡發一下。

1.首先,殖民地的人民是英國人的後代。勳爵閣下,英格蘭曾經是多麼崇拜自由,我希望今天的英格蘭依然是一個尊重自由的國家。就在你們性格中的這部分特點最突出的時候,現在的殖民者離開你們移居國外,他們離開時就帶著這種愛好和傾向。因此,他們不僅僅獻身於自由,而且是根據英國人的信念和原則獻身於自由。抽像的自由,就像其他純粹的抽像事物一樣無處可尋。自由存在於可覺察的事物中;每個國家都形成了自己最喜愛的某個方面,通過推崇這一方面使之成為他們幸福的標準。勳爵閣下,要知道,這個國家因自由而發生的重大對抗最早恰巧是因為徵稅而引起的。古代聯邦中,絕大部分爭論主要集中在地方行政官的選舉權方面,或集中在國家幾個階層之間的平衡方面。錢的問題與他們之間的聯繫並不是很直接。可是,在英格蘭,情況並非如此。關於稅收這一點,最有才華的寫手和最善言辭的說客都各顯其能,最偉大的人物也都投身其中並深受其害。為了最大限度地表現這一點的重要性,辯稱英國憲法卓越的人不僅需要堅持認為繳稅的特權就像事實的明證,而且要證明這種權利早就得到古老羊皮紙文獻以及名為下議院的特殊機構中慣例的承認。遠不止如此,這部分人試圖證明自己成功了,理論上應該如此,因為下議院作為人民直接代表的屬性決定了這一點,無論古老的記錄是否做出了這樣的預言。他們竭盡全力反覆強調,作為一條基本原則,在所有的君主制國家中,人民必須保持自己間接或直接繳納錢財的權力有效,否則自由的庇護將不復存在。殖民地源自你們,他們的命脈、理念和原則也都源自你們。他們對自由的熱愛和你們一樣,都植根並附著於徵稅這一特定方面。自由可能是安全的,也可能是有危險的,在其他二十項詳細說明中,他們並沒有感到非常高興或極度驚慌。但他們感受到了自由的脈搏,因為通過脈搏的跳動可以確定自己是生病還是健康。我不是判定他們將你們的一般論證用於自己的情況是對還是錯。的確,要完全控制定理和推論並不容易。事實上,他們的確應用這些一般論證;你們統治他們的方式,無論仁慈還是懶惰,明智還是錯誤,都使他們在想像中確認:他們和你們一樣,都對這些一般原則感興趣。

2.他們省級立法機關的組成形式使他們進一步確信這種錯誤令人愉悅,他們的政府有的極受歡迎;有的僅僅是受歡迎,總之,受歡迎的代表最為重要,普通政府中的這種人總是成功地激發他們的高尚情操,以及對剝奪他們最重要權利的任何企圖強烈厭惡。

3.如果說這種形式的政府進行必要的運轉還缺少什麼,那麼宗教將使其達到完美的效果。宗教始終是能量的源泉,在這些新的民眾間絲毫沒有受到消耗或損害;民眾的表達方式也是這種自由精神的一個主要動因。這些人是新教徒,他們最反對精神和觀點方面的任何盲從與屈服。這一教派不僅贊成自由,而且其形成的基礎就是自由。勳爵閣下,我認為看上去完全像專制政府的異見教會中出現這種反對意見的原因大多無法在他們的宗教信條或歷史中找到。每個人都知道,羅馬天主教在其盛行的地方至少與大部分政府同時並存;而且通常與政府聯繫緊密,從行政管理機構中獲得巨大利益及各種支持。英國國教會也是在合法政府的關懷照顧下發展起來的。可是,異見群體湧現出來,如果想直接反對世界上所有平常的強權,只能通過大力宣揚天賦自由來為這種反對進行辯護。這種群體的存在依賴於對天賦自由這一權利的持續需求,而且這一需求變得非常強烈。所有的新教徒,包括最冷淡的人和最消極的人在內,都不順從英國國教。可是,我們北美殖民地上最流行的宗教是對抵抗原則的革新,是異見派中的異見,新教中的新教。這種宗教,教派名稱各異,除了共享自由精神外,各個方面均不一致,主要在北部各省流行。英國國教在這些地方雖然擁有法定權利,但實際上僅僅是一種私人教派,信奉的人不到十分之一。這些殖民者在新教精神高漲時離開英國,在移民過程中,新教精神達到頂點;持續移民到這些殖民地的外國人絕大部分是所在國的異見派,他們的性情和性格與殖民地的其他人極為相似。

4.勳爵閣下,通過有些議員的態度,我能感覺到他們反對這種描述,因為在南部殖民地,英國國教會形成了一個大的團體,建立了正規的機構。這當然是事實。不過,依我看來,這些殖民地所處的環境完全可以抵消這種差別,使自由精神依然高漲,甚至超過北方。在弗吉尼亞和南北卡羅來納,有數量眾多的奴隸。在世界任何一個情況類似的地方,擁有自由的人最為自己的自由感到驕傲和自豪。對他們而言,自由不僅僅是一種享受,更是一種等級和特權。自由在有些國家是一種普通的幸福,就像天空一樣寬廣,像空氣一樣常見,在這裡,情況完全不同,自由可能與淒慘的勞役、巨大的痛苦、明顯的奴役聯繫在一起,自由在其中顯得更為高貴和開放。勳爵閣下,我並不是要讚美這種情操的超群道義,這種情操至少與其中的美德同樣讓人自豪,但是,我無法改變人的本性。事實如此,南方殖民地的人相對於北方人對自由的熱愛更為強烈,捍衛自由的精神更高漲,意志更堅定。古代所有的聯邦都是如此,我們的哥特祖先也是如此,波蘭人也不例外,所有的奴隸主也將如此,因為他們本身沒有做過奴隸。在這樣的人民中間,唯我獨尊的傲慢與自由之精神結合在一起,使自由進一步加強,變得不可戰勝。

5.勳爵閣下,請允許我補充殖民地的另一個情況,這一情況對自由這種難以控制的精神之發展及影響發揮了重要作用。我指的是這些人的教育。也許,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像這個國家如此普遍地學習法學,不僅從事法學的職業人士眾多,而且受法學的影響很大,在大部分省份,法學都居於首位。國會議員大多是律師。所有能閱讀的人(這裡絕大部分的人都喜歡閱讀)都試圖瞭解這一學科。一位著名的書商告訴我,除了備受歡迎的禮拜手冊外,沒有哪類書能像法律圖書一樣如此眾多地出口到這塊殖民地。現在,殖民者已經開始印刷法律圖書供自己使用。聽說布萊克斯通的《英國法釋義》(—譯《英格蘭法釋義》)在美國和在英國售出的數量相當。在您桌上的一封信件裡,蓋奇將軍特別描述了這一傾向。他說自己的政府中所有的人都是律師或者略懂法律的人,在波士頓,他們能夠通過成功的詭辯,完全逃避你們重要刑法的大部分懲罰。精明的辯駁會說,法律知識應該使他們更明白立法機構的權利,明白他們應該遵守的義務以及反抗帶來的處罰。這種說法很有道理。可是,議員席上屈尊批評我的那位可敬而博學的朋友,將會鄙棄這一立論根據。他聽到的和我聽到的一樣,那就是:如果無上的榮譽和豐厚的報酬未能使這種知識服務於國家,那麼它將成為政府可怕的對手。如果這種精神沒有被這些巧妙的方法所馴服和破壞,那麼這種精神就會變得難以處理,變成容易引起爭辯之事。凡有所學,皆成性格。這種學習使人敏銳,使人好奇,使人靈巧,使人敏於攻擊,使人善於防守,使人左右逢源。在其他國家,人民相對更簡單,沒有那麼精明,只能通過人民經受的苦難來判斷政府政策的錯誤,而這裡的人民能夠預測不幸,評判惡政帶來的苦難壓力。他們可以提前預言惡政,消滅每個處於萌芽階段的暴政。

6.殖民地這種反抗精神的最後一個原因與其他原因相比並不遜色,因為這一原因不僅僅屬於道德層面,還深深植根於事物的自然法則之中。您和他們之間隔著三千英里的海洋,沒有什麼辦法能夠阻止這一距離對統治的削弱作用。命令與其實際執行之間隔著波浪滔滔的大海和流逝的歲月,如果對某一方面無法進行快速解釋,就足以破壞整個系統。的確,您迅速派出了復仇大使,帶著弩箭突襲最遙遠的海岸。可是,有一種力量限制了這種傲慢的憤怒和狂暴的因素,它在說「你也只能到這麼遠,不能再遠」。你是誰,竟然如此煩躁和憤怒並撕咬大自然的鏈條?你們不會遭遇到比所有遼闊的帝國更糟糕的事情,這些事情以各種形式出現,使蒙受這些遭遇的帝國遭到拋棄。在遼闊的疆域,權力的循環到達末端時必定變得無力。大自然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土耳其無法像統治色雷斯那樣統治埃及、阿拉伯半島和庫爾德斯坦;也無法在克里米亞和阿爾及爾實行與在布爾薩和士麥那一樣的統治。專制本身不得不進行交易和討價還價,連蘇丹都不得不服從這一規律。他採用鬆散的統治方式,這樣就可以從根本上進行統治,他中央權力所有的力量和活力源自整個疆域內鬆散的管理,這一做法極為精明。他統治的西班牙也許不像您自己的領地那樣順從。但西班牙也服從,也順從,等待時機的到來。這種狀況不會改變,是遼闊而鬆散帝國面臨的永恆法則。

(總結)勳爵閣下,通過這六個重要來源(血統、政體形式、北部各省的宗教、南方的習俗、教育、統治一開始就出現的遙遠距離)所有這些促使強烈的自由精神成長起來。自由精神伴隨著殖民地人民共同成長,隨著他們財富的增加而變得日益強烈。這種精神不幸遇到了英國的強權。儘管,這種強權的運用是合法的,卻和所有的自由理念衝突,與殖民地人民的自由理念更是不相吻合,因此,已經激發出必將毀滅我們的火焰。

(彭萍 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