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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把焦慮轉嫁給孩子

「為了父母,我必須考上一流的大學。」

「如果不是為了父母,我早不讀書了。」

「媽媽快把我逼瘋了,她整天嘮叨,什麼誰家的孩子考上了哪所重點大學,什麼你怎麼學習成績總不見起色,什麼這次考試又因為馬虎丟分了吧……我現在對學習厭倦透頂,一上課腦子裡就迴響著她的嘮叨,根本學不下去。」

「爸爸是個工程師,他從不打我罵我,但我特別怕他。只要我的成績不進步,他一看我就拉下臉來,整天整天不理我。光考高分不行,我必須有進步他才高興,才會誇我獎勵我。明年就要中考了,我擔心極了,要是考砸了怎麼辦?天啊,我一想到爸爸的反應,就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

迄今為止,我收到了數千封中學生的信,很多孩子提到了父母給的壓力,上面幾段話是最平常不過的片斷了,還有多封信提到這樣的話:

「怎麼努力都達不到父母的期望,我累極了,真想哪一天離開這個世界。」

對此,廣州某中學一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高三班主任解釋說,父母比孩子對學習更著急,是再平常不過的現象了。就她看來,父母們造成的壓力一點也不比應試教育低。一直從事中小學教師培訓工作的知名心理學家徐浩淵博士說,父母的壓力遠超過教師,是孩子們學習壓力的主要來源。

為什麼父母們給孩子製造了這麼大的壓力?

徐浩淵博士說,最簡單的解釋是,父母將自己的焦慮轉嫁給了孩子。父母,尤其是媽媽,他們自己的成長停滯下來,對自己能否適應社會產生了巨大的焦慮,但他們不是通過自己的成長去解決問題,而是將希望更多地寄托在孩子身上,結果讓孩子承受了雙倍的壓力。

「家長希望孩子好,但常不知道該怎麼做,」徐浩淵博士說,「最常見的是,他們不考慮孩子的心理需求,而是從自己的心理需求出發,為孩子設計人生。結果,他們出於愛心教育孩子,最後卻發展出束縛孩子成長的非愛行為。」

「請舉一個例子,好嗎?」我問道。

聽到這個最簡單不過的問話,50 多歲的徐博士突然哽咽起來,她忍著淚花講了一個「每次必然讓她流淚的真實故事」:

小學生小剛突然跳樓自殺。他留下遺書對爸爸媽媽說,他覺得無論怎麼努力都達不到他們的期望,累極了。爸爸媽媽常說,他們對他很失望,他不想讓爸爸媽媽再失望,所以想到了死。自殺前,他砸碎了自己的儲錢罐,把攢了幾年的零花錢留給了爸爸媽媽。他說,他走了,爸爸媽媽不需要那麼辛苦了,如果他留下的錢不夠,爸爸媽媽可以加些錢,「坐坐火車,坐坐輪船,你們去玩一玩吧……不要再那麼辛苦了。」

回憶到這裡,徐博士的淚水忍不住流下來。她說,小剛那麼愛父母,他對父母「坐坐火車,坐坐輪船,你們去玩一玩吧……不要再那麼辛苦了」的期望,其實是他自己最大的嚮往。他認為這是最好的事情,自己實現不了了,但希望自己最愛的父母去實現。

小剛的心理機制是投射,他最希望做一件事情,但自己得不到,就希望最愛的父母得到。他是將自己的願望投射到了父母的身上。其實,父母對孩子的期望很多情況下也是投射,他們有種種心理需求,但不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去實現,而是期望孩子能去實現。孩子是最愛的人,孩子實現了,就像是自己也實現了。 「

這種心理是『孩子不急父母急』的根本原因,」徐博士說,「父母們自己的心理需求得不到滿足,卻把由此帶來的心理壓力轉嫁給了孩子。」

轉嫁(一):有勁兒全往孩子身上使, 「全陪媽媽」逼兒子成少白頭

董太太的女兒蓉蓉上高二了,現在什麼家務活都不幹。這倒不是董太太刻意慣出來的。一開始,董太太還要求蓉蓉做點家務,但蓉蓉只要一拖,做媽媽的就會忍不住自己動手了。譬如,看著女兒的髒衣服堆在家裡,如果不去洗,董太太會覺得心煩意亂。只有洗了,心裡才會痛快一點。表面的原因是,這符合自己的衛生習慣。但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她這樣做給女兒節省了時間去學習。

盡一切可能節省女兒時間讓她去學習,這成了董太太的原始心理需求。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在潛意識中,她對社會的變遷感到焦慮,覺得自己適應不了目前激烈的競爭。但是,她又沒有勇氣去提高自己,於是就暗暗希望女兒能考上名牌大學,在社會競爭中「佔據制高點」,自己也因此產生了成就感。

所以,她有勁兒就往女兒身上使,而不是往自己身上使。

這種心理轉嫁機制在媽媽的身上比較常見。不過,董太太的做法是很普通的,有一些媽媽的做法比較極端。

譬如,「中學語文教學資源網」一篇名為《如此「培優」令人心疼》的文章講到了一種怪現象:在武漢,一些媽媽把業餘時間全部拿來陪孩子上各種各樣的「培優班」,除了工作外,她們時刻陪伴在孩子身邊,不讓孩子有一刻空閒,必須拿出全部精力去增強自己的競爭能力。這篇文章是一個爸爸寫的,他寫道:

兒子從小學三年級就開始被他媽媽逼著「培優」,從沒過過週末。六年來,妻子把他送進的「培優班」不下 30 個。兒子自嘲是見不到陽光的人,早晨 6 時走,晚上 11 時休息。經常晚上八九時就聽不到他的聲音了,一看,他斜靠在床上,流著口水睡得正香,手裡的書掉在了地上。讓人心疼!

兒子五年級時長出幾根白髮,當時我沒在意。上初中後,兒子白髮越來越多,現在看起來像個小老頭……我們擔心孩子有病,帶兒子看了好多醫院,看了西醫又看中醫,醫生的結論是孩子精神壓力過大。按醫囑買回核桃、黑芝麻給兒子吃,可兒子的白髮仍不見少。

每天早上 6 時,妻子準時叫兒子起床複習功課。即便上廁所、吃早餐時,妻子也要讓兒子多背幾個單詞。兒子上小學時,每天下午 5時 30 分放學。妻子在校門口直接將兒子從漢陽接到武昌,趕 6 時的「培優班」。公共汽車上,妻子一手端飯,一手拿水。兒子在車上解決完晚餐。晚上 9 時下課回家,兒子還要完成學校老師佈置的作業。

並且,這樣的媽媽成了一個群體,她們相互交流信息,聽說哪個「培優班」好,就會相互告知,然後紛紛去替孩子報名。

這些「全陪媽媽」將所有業餘時間都用來「提高孩子的能力」,儘管出現了明顯的負面效果仍不肯停下來。為什麼會這樣呢?最簡單的解釋就是,這是極端的「有勁兒就往孩子身上使」,她們看似是為孩子,但內心中,她們是為自己不能適應社會而焦慮。

徐博士說:「很多媽媽,自己完全停止成長了,她們能不焦慮嗎?但她們不努力讓自己成長,而是將壓力全放在孩子身上。她們說,這是愛,但不客氣地說,她們是在轉嫁自己的焦慮。」

轉嫁(二):把「理想自我」強加給孩子,知識分子要求孩子更上一層樓

前面的轉嫁方式中,父母一方停止成長,而將「提高競爭能力」的壓力完全轉嫁給孩子。但還有一些家長,自己並沒停止成長,但孩子則成了他們證明自己的工具,而不是獨立成長的另外一個人。只有孩子成功了,自己才有臉面。如果孩子不能出類拔萃,自己會覺得很丟臉。

著名教育家徐國靜說,她發現工人媽媽們對孩子的發展很滿足,她們說,我兒子學習不錯,要考大學;女兒成績不怎麼好,但她有夢想,將來一定有出息。但「知識媽媽」們對孩子的標準普遍苛刻,因為她們比的不是孩子有沒有考上大學,而是有沒有考上清華、北大,是否去了哈佛。

這是一種「理想自我」與「現實自我」的差距問題。「理想自我」總比「現實自我」高一層,工人媽媽的「理想自我」可能是成為知識分子,孩子只要達到這個水平就行了。但「知識媽媽」的「理想自我」更高一層,孩子必須達到這個水平她們才心滿意足。但在很多方面,工人家庭和知識家庭孩子的起跑線是一樣的,知識家庭的孩子並不比工人家庭有優勢,但卻承受了父母更大的壓力。

一個媽媽訴苦說,自己聽了很多講座,看了許多教育書籍,希望女兒能學習繪畫、英語、舞蹈和音樂,所以專門在少年宮附近買了房子。儘管這套房子格局不好,又很貴。但上中學以後,她發現女兒成績變差了,她的「全方位」設計落空了,而且女兒變得特別不聽話。自己付出這麼多,為什麼會換來這個結果?這位媽媽陷入痛苦之中。

徐國靜認為,這些父母其實都在不自覺中把自己當成「債主」,甚至逼孩子「還債」,從而站到了孩子的對立面上,親情關係也變得像「債主」和「債務人」般緊張,這樣的家庭環境非常不利於孩子的成長。

轉嫁(三):孩子是實現目標的對象,教育學家的「完美教育」逼孩子自殺

徐浩淵博士也說,一些高知家庭的父母壓力是極其沉重的,她知道有兩個家庭,父母都是教育學教授,孩子卻自殺了。

其中一家,父母都是某師範大學教師,他們為孩子設計了一套「完美」路線,要求孩子嚴格按照該路線去發展。孩子小時候還不錯,但年齡越大問題越多。第一次高考時,沒考上重點大學。在父母的要求下,他第二年參加了復考。就在考試成績公佈的前一天,因為擔心自己考不上父母要求的重點大學,他跳樓自殺了。令人痛惜的是,成績公佈後,他的分數超出了重點大學的錄取分數線。

徐博士說,這個孩子的父母,作為教育學教授,顯然無法容忍「自己的孩子教育不成功」這樣的結果。因為在他們看來,這種結果無疑是對自己職業的嘲笑和否定。

猶太哲學家馬丁·布伯[注15] 將關係分為兩種:「我與你」「我與它」。前者的特徵是,「我」將對方視為和「我」完全平等的一個人,而後者的特徵是,「我」將另一個人當作了自己實現目標的對象或工具。無論目標多麼偉大,當一個人將另一個人視為對像或工具時,這種關係都是「我與它」的關係。

按照這個理論,這兩個教育學教授,他們與孩子的關係就是「我與它」的關係,因為孩子成了他們教育學理論的實驗對象。孩子是一個獨立的人,有他自己的心理需求和人格,但這兩個教育學教授,和那些「全陪媽媽」一樣,他們都忘記了這一點,將自己的夢想強加在了孩子的身上。

注15:Martin Buber(1878~1965),現代德國最著名的宗教哲學家,宗教存在主義的主要代表人物。他以關係為世界的本質。代表作有《我與你》等。

轉嫁(四):通過打孩子宣洩情緒, 「打是親,罵是愛」的潛意識並不偉大

小龍的語文考試不及格,爸爸把他揍了一頓,並且告訴徐博士: 「就這麼一個孩子,我們愛得不得了。打他是為了他好,再這樣下去,他以後連個像樣的工作都找不到,那可怎麼辦?打是親,罵是愛,我怎麼就不打鄰居的孩子啊?」

但是愛的結果呢?小龍的語文成績毫無長進,他還對語文課產生了厭惡感。顯然,小龍消受不了父親的「愛」。

但是,這真的是愛嗎?徐博士說,是,但又不是。在意識上,小龍的父親是為了愛,但在潛意識上,通過打孩子,做父親的可以宣洩自己在其他地方鬱積的負面情緒。

她說,做父母的必須要學會問自己一句:「我真考慮孩子的心理需求了嗎?我是不是把自己的心理需求轉嫁給了孩子?」

譬如,小龍的父親還做過這樣一件事:小龍鬧著要買一雙昂貴的耐克鞋,這要花掉爸爸半個月的收入,但小龍的父親咬咬牙還是買了。為什麼這樣做?因為他看到鄰居家的孩子腳上穿著一雙耐克鞋,如果自己的兒子沒有,比不上人家,多丟面子啊?讓兒子穿上名鞋,看似滿足了孩子的需要,但實際上滿足的是做父親的虛榮心。

一些家長,當對孩子的暴力起不到效果時,會將暴力轉向自己,做一些自殘的極端事情。「中學語文教學資源網」上講到一個事情:重慶一位「望女成鳳」的張先生,為給「屢教不改」的女兒一點「顏色」看,竟用菜刀剁下自己的左手小指。看到父親的鮮血,女兒才慌了手腳,跪在地上使勁打自己的耳光,向父親認錯。這位 45 歲的父親說:「女兒從小嬌生慣養,雖然已經 16 歲了,但是她的心理年齡可能也不過12 歲,打實在不起作用,我只能這樣做。」

父母轉嫁焦慮為什麼容易成功

在採訪中,徐博士幾次感歎說:「為什麼家長們的忘性這麼大?他們難道徹底忘了自己童年時的願望、感受?他們難道忘了被父母 控制一切的鬱悶和痛苦?為什麼現在他們做了父母,給孩子的壓力 更大?」

她分析說,這是因為兩個原因:

第一,個人原因。他們擔心跟不上社會的步伐,擔心被社會淘汰,但自己又缺乏成長空間,於是將成長的壓力全放到了孩子身上。

第二,社會原因。現代社會的確缺乏保障,這嚴重加大了父母的焦慮。

在一個論壇上,處處可以見到第二種原因。一位母親說,不逼不行啊,面對激烈的競爭,要想將來出人頭地,只有「從娃娃抓起」,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但兩個原因總是綜合在一起的,一位媽媽說,他們兩口子都是下崗職工,但仍然咬緊牙關送孩子培優。從孩子二年級起,就送他上培優班:語、數、外、武術、美術、音樂,總共有十來個,前後花了兩萬多,就是希望他長大後,能有份像樣的工作,不會面臨下崗。

以前,我們是大鍋飯,不講競爭。現在,我們比西方社會還講競爭,而且升學似乎成了唯一的競爭路線,絕大多數家庭都將希望寄托在這條路線上,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最初,只有高考壓力大。後來,中考的壓力越來越大,現在一些地方中考的難度已超過高考。慢慢地,壓力滲透到小學、幼兒園,甚至產前,已經到了「競爭從娃娃抓起」的地步。

孩子很在乎父母的情緒

徐博士在幾十所中學做過演講,到最後,她都會問孩子們一句: 「你們最 希望誰聽我講課?」 孩子們每次都幾乎一致地回答:「爸爸!」「媽媽!」

教師和父母同為應試教育的兩個直接與孩子們打交道的鏈條,但為什麼孩子們幾乎只希望父母去聽聽心理學家講教育?

徐博士說,因為孩子們在乎的其實不是學習,而是愛。學生與教師的關係,核心是學習。而親子關係的核心是愛。家長們認為,愛孩子的方式就是讓孩子好好學習,而孩子們知道,成績與愛是畫等號的。

在記者收到的信件中,許多中學生都提到,「我只有取得好成績,父母才會誇我」,或是「只有我學習好,父母才會給我好臉色」。孩子們是將學習與愛之間畫上了等號,他們知道,只有學習好,才能贏得父母的愛。

不僅如此,孩子們也疼愛父母。像文中最初提到的那個自殺的小學生,他是多麼愛爸爸媽媽。徐博士說,相對於成年的父母,孩子們更像是一個敏感的心理學家,父母只考慮他們的生存,他們卻特別在乎父母的情緒,對父母的心理變化非常敏感。他們很容易圍繞著父母的情緒轉,而父母也會有意無意地利用自己的情緒去控制孩子。

一名男大學生,在徐博士「心育心」網站上發帖子說,他現在「不能去做我想做的事,如果去做了,不但父母不高興,我也不會開心」。為什麼會這樣呢?在徐博士的網上咨詢中,他說這源自上中學時的一件事情。當時,他想去爬泰山旁邊的一座荒山,但父母強烈反對,他做了長時間的說服工作,父母最後同意了。他玩得非常快樂,也毫髮無損地回到家裡。但回來後,他發現,父母仍然不高興,一句關心的話都不問。從此以後,他發誓再也不做讓父母不高興的事,譬如他本來不願意上這所大學,但這是父母的意願,為了讓父母高興,他就來了。

孩子的學習樂趣被「轉嫁」

用轉嫁壓力的方式,父母們控制住了孩子,讓孩子按照自己設計的路線去發展。他們如願以償了,但是,徐博士說,這會引出一系列的心理問題。

第一,加劇了孩子的學習壓力。一名高三班主任說,她的畢業班的學生說,他們在大學中最怕的就是媽媽的嘮叨。並且,孩子們承受的不只是雙倍或三倍的壓力。因為,父母們不是當事人,他們並不能真正地體會到孩子們的學習壓力,所以在向孩子施加壓力時容易失去控制。像那位「全陪媽媽」,她在施加壓力時已經失控了。

第二,侵犯了孩子的個人空間。徐博士說,在父母「嚴密監視」下長大的孩子,他們缺乏心理疆界的概念,成人後要麼容易依賴別人,要麼容易去控制別人,父母不尊重他們的個人空間,他們也學不會尊重自己和別人的個人空間。

第三,令孩子形成外在評價系統。小時候,孩子太在乎父母的評價。長大後,他就容易在乎同學、老師、老闆、同事等人的評價,整日活在別人的評價中,做事情不是為了自己內心的需要,而是為了得到別人好的評價。徐博士說,有內在評價系統的孩子,他會享受到學習本身的樂趣,這成了激勵他努力學習的最大動機。但被外在評價系統控制的孩子,「天生愛學習的動機」被「為了父母而學習的動機」所取代,他們的學習會過於在乎別人的讚譽,過於在乎考試成績,也容易產生考試焦慮。

改變之道:與孩子一起成長

把壓力轉嫁給孩子是一種「雙輸」局面,對孩子的危害很多,家長也不舒服。因為孩子不容易心存感激,很多家長覺得很傷心,抱怨孩子不感激。怎麼改變這種「雙輸」局面呢?徐博士建議從以下幾點做起:

一、給孩子空間。

徐博士說,她特別不愛聽孩子們說「我是個孝順的孩子」。什麼是孝順呢?一方面,孝順意味著尊重父母。但很多情況下,孝順的意思是「什麼都聽父母的」。

但父母的意見就很對、很成熟嗎?徐博士不這麼認為。她說,其實,父母慪起氣來常和孩子一樣,缺乏理性,總是根據自己過去的經驗去要求孩子,但他們「提的要求要麼根本不合理,不合時代;要麼就常常只是為了捍衛父母的權威」。

徐博士說,如果父母包辦孩子的成長,什麼都替孩子作決定,那麼,孩子就學不會自己作決定,就學不會果斷和思考。父母只有給孩子留出充裕的個人空間,孩子才會發展出完整的獨立人格。

二、自我成長。

徐博士說,很多父母其實在按照自己的理想自我塑造孩子,但如果自己的現實自我和理想自我相差太遠的話,孩子長大以後,就容易出現強烈的叛逆心,因為他會發現,父母其實是「說一套做一套」。更重要的是,如果父母自己也在成長,他們就不容易對適應社會產生恐懼和過分的焦慮感。並且,如果他們更多地去關注自己的成長,就不會動輒干涉孩子的成長。

一個做了多年學生心理咨詢的心理老師說,如果只是孩子的成長問題,其實很容易解決。但如果孩子問題的背後是父母的問題,那就很難解決,除非父母們先做改變。他還斷言,如果家長只是一味地尋求怎麼解決孩子的問題,而不是在自身尋找原因的話,孩子的問題就無法解決。所以,家長應該與孩子一起成長,這是最好的辦法。

徐博士說,家長們應該明白,家庭是一個系統,孩子出問題了,必然能從家長的身上找到相關的原因。要想孩子得到改變,整個家庭系統都應該發生改變。

三、進化愛的方式。

徐博士說,以前,物質匱乏,生存很容易出問題,所以父母之愛的集中表現方式就是犧牲自己的物質,保證孩子的物質生存條件。但現在,物質匱乏已經居於次要地位,父母應該進化愛的方式,從以前關注物質的方式中脫離出來,應該更多地考慮孩子的人格成長和心理需求。

最後,徐博士再次強調,她希望父母們在著急的時候反省一下: 「我考慮的到底是誰的心理需求?到底是誰在焦慮?」

孩子的成績,父母的信仰?

一次同學聚會,晚上和兩個老友深談。他們兩個收入不錯,家庭和睦,家人身體也都好,但都有一個共同的苦惱——太關注孩子的成績。

他們說,我們是河北省重點高中畢業,都上了重點大學,意識上並不希望給孩子壓力,畢竟,孩子在學業上超越自己的概率已很低。但是,孩子的成績總是強烈地牽動他們的心,看到孩子的成績提高,就開心;孩子的成績降低,就失落。

他們還說,自己的人生已別無所求,沒什麼好再渴望的了,就是在意孩子的成長。

聽到這裡,我瞬間明白,他們是將孩子的成長當作信仰了。

我們是無神論的國家,我們也是反個人主義的社會。如此一來,一個人的精神生命或靈魂,安放何處?既不能安放在信仰上,也不能安放到自己身上。最容易安放的地方,就剩下了兩個:對父母的孝,對孩子的培養。

對父母的孝,不容易成為精神的寄托,但孩子不一樣,孩子的成長變化,會給父母帶來刺激,讓他們覺得生活是新鮮的,是有期盼的。

可以說,中國人缺乏自我,缺乏靈魂的寄托,是有普遍性的,並不僅僅是沒有文化的父母才這樣,有文化的也一樣。

至少我們要意識到:不能將你的自我,寄生在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