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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造去人性的國家公敵

在各種導致一般善良男女從事惡行的操作原則中,不能忽略民族國家用來煽動國民時所用的方法。國家一邊將年輕人推向死亡戰場,一邊讓國民贊成侵略戰爭,這是如何辦到的?思考這問題後,我們瞭解了其中一些原則。國家運用的是特殊的認知訓練,通過政治宣傳而實現這個困難的轉化過程。全國性的媒體宣傳活動(與政府合謀)創造出「敵人的形象」,目的是讓軍人和平民漸漸習慣仇恨那些落人「你們的敵人」這個新分類中的人。這類的心理適應訓練是軍人們最強而有力的武器,若是沒有它,他就不可能用瞄準器的十字線鎖定另一個年輕人然後開槍殺了他。這方法會造成人民之間的恐慌,當他們想像受到仇敵統治的情況會有多糟時,他們會感覺一切變得非常脆弱。這樣的恐懼會轉化成仇恨,讓人們願意將孩子送上戰場對付險惡的敵人,死傷在所不惜。

在《敵人的臉》(Faces of the Enemy)一書中,山姆·基恩(Sam Keen)揭露了大多數國家如何運用形象化的宣傳方式捏造出敵人的原形,以對付被認為極度危險的「他者」、「外人」、「敵人」。這些視覺形象創造出集體的社會偏執,使人們把注意力焦點全放在敵人身上,認為這些敵人會傷害婦孺、破壞家園以及屬於他們生活方式的信仰,全盤摧毀他們的基本信念與價值。這類宣傳會向全球廣泛發送,影響遍及全世界。無論各個國家在許多面向仍存有許多差異,我們仍可把這類宣傳當成是某群「充滿敵意的人類」使用的樹敵伎倆。他們在正直族類的善良人腦中創造出一個新的邪惡敵人形象:壓迫者、身份不明的人、強暴犯、無神論者、野蠻人、貪得無厭的人、罪犯、用酷刑的人、謀殺者,最後,「那個敵人」成了抽像概念或是沒有人性的動物。這些令人喪膽的形象使人以為國家正受到一群人見人厭的野獸蹂躪,在人們的腦海中,敵人等於蛇蠍、鼠輩、爬蟲類、大猩猩、觸角動物,甚至是「豬玀』。

最後我們要探討,當人們採取去人性化的角度來認知某些特定他者的結果,一旦這些人被公開宣佈奇怪、討人厭,人們就願意對他們做出一些難以想像的事。在歷史上(20世紀20至40年代)曾有六萬五千名美國人被迫接受絕育手術,只因當時的優生學提倡者根據科學的理由,決定用排除不良特質的人達成人種淨化的目的。我們但願這個想法是出自希特勒,而非美國最受尊崇的法官之一——奧利佛·溫德爾·霍姆斯(Oliver Wendell Holmes),可惜事實並非如此。他根據多數意見做出決議(1927年),判定強制絕育的立法不但不違憲,還符合了社會福祉:

如果社會能夠防止那些顯然不適合生存的人繼續繁衍下一代,人們就不必等到墮落者的子孫犯了罪再來處死他們,或者讓他們因為智能低弱而挨餓,這樣做可以讓這世界變得更好。連續三代都是弱智者就夠了,不應讓他們繼續下去。

關於這點,請回想一下我在第十二章中曾引用的一份研究,研究中的夏威夷大學學生竟願意贊同執行「最後解決方案」以排除身心不合格人口,必要時甚至包括他們的家人也在所不惜。

美英兩國長期以來一直參與著「對抗弱者的戰爭」,它們是直言不諱且深具影響力的優生學提倡者,不僅倡議運用科學方法正當化優生學計劃,推動將不合格者排除,並同時強化強勢生存者的特權地位。